容明晟终究是还是不够了解桑宁宁。

桑宁宁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在意。

毕竟按照容明晟所言, 他们其实并不会对容诀如何,只是会有无聊的弟子说闲话罢了。

连她不在乎流言蜚语,容诀比她?更厉害, 自当更不在乎才对。

八卦费时?, 不如练剑。

所以……她?只打算去看一眼。

桑宁宁发誓,就看一眼, 看完她?就回小竹屋去修习心法?。

“哈,那位就是昔日的?容大公子?”

“可不是嘛!就凭着一张脸, 也不算难认呐!”

一群弟子站在容诀不远处,嘻嘻哈哈地笑闹着,态度别提有半点尊敬,简直是宛如在逗弄什么牲畜。

倒也有人觉着不好,犹犹豫豫地小声道:“行了吧, 毕竟他以前对我们也算不错……”

话音未落,就被身旁一个?身材壮实的?外门弟子踹了一脚。

“什么不错?”孙照林骂道, “人家手指缝里露出来的?一点子不要的?东西, 就能把你收买了?”

不管认不认同, 周围弟子俱是点头。

毕竟他们现?在之所以站在此处, 就是受了明少爷——哦不,是容少爷的?指使,自然不会说容诀的?好话。

再说了, 容诀如今在青龙一脉上?的?名?声可并不好,

自从这“真假少爷”一案水落石出, 容诀的?境遇可谓是天翻地覆。

从云端跌入泥沼,修为被废, 人人嘲笑。

桑宁宁隐匿在树后。

她?冷着脸听了几句,目光又落在了容诀的?脸上?。

青年垂着眼帘, 自顾自地整理着面?前一小块药圃,恍若没?听见那些侮辱之语似的?。

“……说起?来,他的?修为似乎也废了?”

孙照林眼珠子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手摸向了腰侧,“唰”的?一下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算不得名?贵,但也是寒光凛凛。

桑宁宁心中飞快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只是她?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尤其是这一丝情绪,如同一根绷紧的?琴弦,含着复杂之音,桑宁宁尚且来不及辩认,就已然消失不见。

她?下意识想要靠的?更近,看得再清楚些。

“咻”的?一声,飞剑而?去。

看这个?落点,应当是他的?手腕。

凭容诀之力,想要躲开,轻而?易举。

就在桑宁宁已然打算转身时?,一抹猩红从她?眼角的?余光处蔓延。

桑宁宁蓦然转身。

“嘎吱”

树枝断裂之声骤然响起?!

作为一群外门弟子中修为最高的?那一个?,孙照林警觉道:“是谁?”

无人应答。

孙照林眯了眯眼,刚抬脚想要靠近,忽而?一阵鸟鸣声响起?。

“啾啾啾——”

“哈!原来是鸟啊!”

原本提起?心的?众人顿时?放下心来。

倒不是说他们觉得有多害怕,只是……咳,毕竟这样落井下石之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人要脸树要皮嘛!

若是可以,哪怕是禽兽,也总想为自己披上?一身衣冠的?。

……是鸟啊。

桑宁宁仰头向上?望。

天色正好,树影交错间,如见春光。

桑宁宁握紧了腰间的?木剑,可饶是如此,她?依旧没?有选择走出去。

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桑宁宁还依稀记得,先前几次,容诀都拒绝了让她?靠近。

哪怕是那日明镜台行刑后,她?都将话说得那样直白了,对方依旧拒绝得毫不犹豫。

桑宁宁抿了抿唇。

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冰冷的?体温,和那仿若止不住的?黏腻血液。

她?凭什么要管他?

桑宁宁果断转身。

被容诀拒绝的?那次,是她?有记忆以来,生过的?最长时?间的?气!

……

她?不会再管他了。

容诀平静地想到。

他扬起?了唇角,而?后弯下腰,毫不介意地用鲜血淋漓的?左手拾起?了地上?的?那株草药。

让桑宁宁离开,本就是他所求的?,不是么?

左手微微用力,草药根茎上?的?倒刺刺入了手指上?的?伤口,将原本就破开的?血肉伤口划得更深了些,乃至于有些细小的?绒毛软刺都被血肉包裹,留在了伤口中。

容诀微微蹙起?了眉,低下眼帘看向了自己的?手。

他的?脸上?——眼尾、脸颊也被碎石划伤。

但没?有一处,比手上?的?伤口更令他在意。

这伤口有些疼,不算彻骨,只是让人难以忍受,就像是一块完整的?白布上?缺了一个?口子,怎么看都叫人不舒服。

在桑家时?,桑宁宁就是这种感觉吗?

……桑宁宁。

又是桑宁宁。

这个?名?字再次浮现?在心头,宛如那次递给她?的?糖葫芦——容诀不知道糖葫芦是什么味道,只是看她?接过时?的?神情,应当是一种极美味的?食物。

正如他现?在想起?这个?名?字时?,也伴随着这样奇怪的?感受。

他应该让她?离开,离得越远越好,但他……

他真正想要的?,似乎不止于此。

“——说什么大师兄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可不是么?吹得天花乱坠,到底也只是个?窃取他人身份的?小人罢了。”

孙照林恶意地嘲弄道。

他虽表面?上?阿谀奉承,但心中贯来瞧不起?这些出身高贵的?人。

出身有什么了不起??换做是他,绝对能做的?比他们更好!

嫉妒与羡慕交杂,使得孙照林的?心里越发阴暗。

如今遇上?容诀这位一朝从云端跌落的?大师兄,他憋了多年的?郁气总算有了宣泄之处。

听着耳旁弟子带着恶意的?嘲弄贬损,孙照林眯了眯眼,忽而?上?前,一把夺过了容诀手中的?草药,一下子扔在了地上?。

“哈,不是‘大师兄’么?竟然也需要这样寻常的?草药疗伤?”

“什么大师兄呀?如今可也只是个?连剑都拿不起?的?废物了!”

“可不是吗?区区一个?废物,不劳孙师兄动手,只要您吩咐一声,我们就能把他解决!”

“剑都拿不起?来了啊,啧啧啧,还真成?了一个?废物啊!”

远处正打算离开的?桑宁宁:……?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且不论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出,但是——

容诀是废物,那常年被他压制的?自己岂不是废中废?!

从先前开始就憋了一股气的?桑宁宁顿时?找到了发泄口。

骂她?可以,骂容诀也可以。

但他们不能贬低容诀的?剑,更不能连带着鄙夷她?!

桑宁宁一跃而?起?,径直落在了他们面?前,大怒拔剑——

“你们再说一句试试!”

众多外门弟子:“???”

众多外门弟子:“!!!”

夭寿了!

他们心中大呼小叫!

谁不知桑宁宁与大师兄容诀关系好?便是先前不知,在经过明镜台那次后,总也知晓了。

听说桑宁宁在这之后再也没?去看过容诀,他们本以为这两人已经闹掰,又或是桑宁宁终于开始避嫌……

如今看来,远非如此啊!

孙照林最先反应过来。

他本想悄悄溜走,却不料在这方面?桑宁宁眼尖的?很,一下就用剑阻拦了他的?去路!

“桑、桑桑桑师妹!”

孙照林打着磕巴开口:“先前、先前是我有眼无珠,不不、不识庐山真面?目,对师妹多有得罪……”

桑宁宁难得抓到一次重点,略偏过头,语气平静:“你之前就得罪过我?”

孙照林怎么也没?想过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试探着道:“是、是吧?”

最近一次,就是那日桑云惜师妹入内门时?,他说了好些不好听的?话。

若是要往远了说,那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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