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是现在。

可胤禛没有舍得把温凉这个幕僚的身份曝光,但是温凉也的确被人惦念上了。

禩贝勒府里,书房。

胤禩把玩着手中的物什,玩味儿地想起那夜的事情。

当日白莲教的事情出现的时候,胤褆手底下有人看到了太子入宫的场景,随即寻到了郡王府上报告给了胤褆。后太子和胤禛率人逮捕的时候,胤褆的人也暗地里看到了全过程。虽明着都是胤褆的人,然胤禩也有人暗藏在胤褆的人马中,虽只有一人,却足以知道事情的经过了。

太子爷不重视,可胤禩却不得不关注有加。那个被四哥看重询问的人,到底是谁呢?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又是到了月末,也是温凉最忙的时候。虽说七月七月,可夏历的七月,已是如今的八九月份,夏日已过,秋意凉凉,却是个丰收时节。

自从他接手事务后,事情便从每年年末大清算变成了每月一小结算,每年一大清算。虽算不得把所有的疏漏全部都弥补上,但比起往年错漏百出的账本已是少了不少。

财帛动人心,便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又如何,若是不懂这些事情,被名下店铺大掌柜欺骗的人比比皆是,又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做生意。

自从温凉提出些新型的概念加入到经营中去后,距此已经过了一年,利益翻倍不说,生意也的确是做大了起来。只是温凉一直希望得到的舶来品没有定数,胤禛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一直没有给温凉确定的答复。

比起海外运输线路来说,海外舶来品的事情不过九牛一毛,若不是现在的诸位皇子还没被康熙允许参与朝政,温凉早就提出开海运的事情了。

康熙虽对西方物什有着喜爱之情,然警惕之心不去,这样的建议在这个时候不该出现,尤其是从刚站稳脚跟的胤禛嘴里出现。温凉心里清楚,也没去建议胤禛。

处理好账本后,温凉从中发现了几个小纰漏,一概记录在另外的本子上头,随后他便带着整理好的资料去外书房。

甫一走到外书房外面,便见着冯国相从里面出来了,苏培盛正随在他身后,看起来就像是胤禛让苏培盛送他出来一般,已是非常难得的看重了。

冯国相出来一打眼便看到了温凉,见着他神色淡漠,顿时心里不大痛快起来。先前便说过,冯国相一直妒忌温凉,对他也不大喜欢。眼见着现在他已被皇上点中,去工部做个小官,但好歹也是个官身,且能慢慢爬起,而温凉还是一如既往地无人知晓,这不痛快便被压了下来。

冯国相露出个笑容说道,“温姑娘,好久不见。”温凉再如何得用又能如何,不过是个女子,难道还能做官吗?

温凉瞥了他一眼,甚至都没回应他,径直问着身后的苏培盛,“苏公公,爷可有时间?”

“格格进去吧,爷早晨说了,今日您若过来不必禀报,直接便可以进去。”苏培盛乐呵呵地说道,看着冯国相这种小人吃瘪,他心里倒是乐乎得比温凉本人还开心。冯国相以为他会做人,殊不知他的心思根本就被苏培盛看得透透的,前倨后恭的人固然可恶,然他这种一朝得势便翘起尾巴的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别小瞧了他们这些得宠的宦官,多少人是折损在他们手上的。

“叩叩——”温凉敲了敲半开的房门,得到胤禛的注意后,他这才跨入门内,没有擅自闯入,“爷,这是这个月份的资料,有几个伙计的身份看起来不大对劲,应是有点问题,全都标红了,您可以看看。”他把第一份东西交给胤禛,随后拿出了第二份,“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内所有店铺收益,与上月持平,比去年翻了一倍,应是可以继续保持的。”

胤禛淡淡点头,看了几眼后便点了其中几个人出来,让后进来的苏培盛记着换人。即便月月清查,也都月月都可能混进来些不太妥当的人,毕竟有些店铺的流动性很大,随便混进去几个人不为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胤禛不能让这些人就随意糊弄地留在店内。若是出现事端,岂不惨痛?何况温凉给出的证据确凿,可算不得冤屈。

正经事过去后,胤禛看着温凉一如既往平静的模样笑道,“温先生,刚才你可是看到了刚出去的冯国相?”温凉点头。

胤禛轻声说道,“自从土豆等物等到皇阿玛的大力推广后,冯国相便被皇阿玛要去协助,最后开始为官,先生心中可有怨怼,这本该便是您的功劳。”

温凉淡漠地说道,“莫不是贝勒爷忘记了某的爱好,不管是农作物也好,白莲教那事也罢,您还是切莫把我往台面上推,这不是某之本意。若是能对贝勒爷有所帮助,便是把这些功劳拱手相让又如何?难道爷会让某缺衣少食吗?既不会,那便无所谓怨怼愤懑之事了。”他说得真诚,倒是无半点虚伪。

于温凉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通过此得到温和救助的机会,他在这个世界生存已成为定局,便没有其他摆脱的道理,不过是没有选择罢了。等胤禛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时,温凉也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基于此,胤禛不能出事,而温凉也会竭尽一切帮助胤禛,哪怕是命。

温凉说的是真话,胤禛自然是听出来了,他不仅是听出来了,也隐隐有几分感动。

只是胤禛是个多疑谨慎的性格,他不相信世上有人愿意无缘无故不求利益地追随着另外一人。温凉不爱财,不爱美色,不爱权利,甚至除了他己身的爱好,他看不出其他的偏好来。对这样一个没有欲望,也没有可以控制把柄的人来说,胤禛唯一能够把握的便是温凉的爱好和他的命。

可他看得出来,温凉不是个惜命的人。

追根溯源,这样的人,其实才最可怕。

没有欲望,便没有缺点,若是他没有爱好女装这样的缺陷,岂不是一个圣人般的人物?好在温凉的性子还没有光明正大到了这样境地,不然胤禛是真不敢用这样足智多谋又毫无要害之人。

可不代表胤禛听不出真心,体悟不了真意。

一箪食一瓢饮足矣,这样的真情实感,让胤禛听完后有些许不对劲。不是反感,总觉得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软软地撞着心头。

所幸很快两人又回到了正事上,直到温凉离开的时候,这样的感觉都没有再出现过了。苏培盛送着温凉到门外的时候,躬身说道,“格格,贝勒爷对您一贯是放心的。冯国相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还望格格切莫放在心上。”

温凉言道,“各人有各人的运道,这事说起来也不是大事。苏公公无事便劝劝爷,冯国相也实在是出了力的。”他回想起对胤禛的记载,知道他其实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若是真有恩于他倒也不为过,可没几分能力的人,却一定不能得到他的善待。如今冯国相取代了温凉的功劳,也不定是件好事。

他回到院子的时候,朱宝正在扫着地。秋风飒爽,倒是把树枝上不少枯黄枝叶吹落下来,踩上去飒飒作响,的确好听。不过温凉一贯喜爱安静,朱宝和绿意便赶着打扫,免得影响了温凉。

朱宝自从之前性命被温凉救了回来,对温凉感激涕零,此前七分上心变成了十分尽心,这些时日看起来倒是比绿意还要尽责,把大半的活计都抢过去干。若不是绿意知道他乃是感激格格都要揍人了。

“格格,有您的信。”绿意掀开帘子走出来,见朱宝不开口,便主动把这件事情告知了温凉。

温凉思绪骤转,片刻后便知道这是谁寄过来的信了。他记忆中对胤禛的幕僚不大熟悉,一是戴铎,二是李卫,三是邬思道,这三个人是温凉比较记得的人。

戴铎如今已经被胤禛收入麾下,李卫仍是幼童,邬思道此人本是田文镜的幕僚,后才被雍正看中。只是温凉思索着那些史书中的蛛丝马迹,觉得不止如此。此人当也是胤禛麾下之人,只是不为人所知,后才在田文镜麾下大放光彩。

只是不论是不是,此人如今定然还在浙江。此前温凉让门房不要挡住戴铎上书的道路后,同时也寻了个往江南一带去的商队,让他们帮着找人。

温凉出的乃是大价钱,又拐弯抹角地让他们把结果层层转递,最后交给一间不起眼的店铺,这乃是胤禛专门用来处理部分私事的店子。每月会最迟才上交东西,单独一份收录,如今便是这消息送过来的时候了。

温凉拆开了信件,看完后发现没找着人,倒也没那么失落。早听闻邬思道早年便是在外游幕,如今离开家乡往外头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人多外出走走,总是不亏的。

他把这份信烧掉后,灰烬都扫落起来,然后拿起了这段时日看完的书籍,打算往书楼去一趟。前些时日他把关于京城旧址与山水地形的书籍看得七七八八了,这段时日开始往西北方向发展。只能说,胤禛的书真是非常多,看了许久都不曾有十分之一被看完。

他在贝勒府内走动的时候,绿意和朱宝常被他留在屋内,这次也不例外,温凉自个儿便出去了。

等他到书楼的时候,平常无人的门口竟是站了个小书童,看起来像是在守着门,温凉不过刚走过去便受到呵责,“你是谁,怎么可擅自靠近书房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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