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的确不是惊蛰的问题。
是他的问题。
他怎么能让根本就判断不出危险的惊蛰去思考这个问题?
这本来就不对,也不公平。
他本该全盘接管惊蛰的所有事。
容九看起来像是收敛了所有情绪,好像刚才的阴冷偏执都是错觉,可这一瞬的容九,却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可怕。
惊蛰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仅仅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容九猛然看来的视线,却如同怪物般可怕。
头皮几乎炸开的悚然,让惊蛰的身体有点僵硬。
可他还是一步步再靠近回去。
他能感觉到,容九在想什么极其可怕的事,那或许会是他不乐见,不想看到的事。
容九按住惊蛰的肩膀,冷冷地说道:“不是什么问题,都能用它来逃避。”
他显然知道惊蛰想做什么。
惊蛰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蜷缩着,像是要攥住拳头,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
他可怜兮兮地抬头,湿漉的黑眸里雾沉沉的,眼睛轻轻一眨,仿佛带着浅浅的水光,“容九,你不想亲亲我吗?”
容九严肃得有点可怕,这就让气氛显得有些无端尴尬。
……难道失效了?
居然这么不靠谱的吗……惊蛰这念头刚刚一闪而过,一股巨力就将惊蛰掠了过去。
这怀抱坚硬得能撞碎骨头,亲吻又残暴得不像是温情的接触,反而更像是真刀实槍的掠夺。
愤怒,暴戾,恶毒的种种念头,仿佛都流淌在粗暴的缠吻里,惊蛰觉得自己的呼吸好似都要被夺走。
他想大口喘息,更被攻城略地。
容九是一个疯狂的进攻者,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更何况,这把火还是惊蛰亲手点燃的。
惊蛰呜咽着,呜呜求饶。
只是残忍的狩猎者根本听不到,或者,是不想听。
…
惊蛰下意识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的确也是如此。
他梦到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的可怕场景,他身边这些人一个跟着一个死去,在梦里,几乎是血流成河。
只是上一次,惊蛰在梦里,看不到那个杀人的刽子手是谁,可如今,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长着一张容九的脸。
在看清楚容九的脸庞后,惊蛰立刻惊醒过来,那就像是被雷劈了般悚然。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低低喘息了片刻。
忽而想到是什么,惊蛰急忙地看向身侧,床外侧,原本该睡下的男人却是不在了。
这不是惊蛰在直殿司的住处,而是容九在侍卫处休息的地方。
下午,容九和惊蛰的那番争论,根本得不出一个所谓的答案。
可惊蛰琢磨出来的歪门邪道——亲亲大法,某种程度上的确能阻止男人残暴的念头,尽管只有微乎其微的作用,惊蛰还是几乎献祭了自己的嘴巴。
好痛。
他下午回去做事的时候,都几乎是捂着嘴的,实在是太丢脸了。
那时,容九和他拉扯的时间太长,惊蛰再不回去做事,就来不及了……可在这场不算结束的纷争稍稍落幕后,惊蛰却挪不开脚步。
一来,很奇怪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容九而去;二来,在容九暴戾的想法下,惊蛰根本不能安心。
……尽管他觉得,容九应该不至于在他知道的情况下,真的去动他的朋友,可谁能保证?
越是认识容九,惊蛰就越感觉到他的可怕。
根本不能用常理去定论。
“我必须要回去了。”那时,惊蛰听到自己这么说,“晚上的时候……我能去侍卫处找你吗?”
他小小声地说道。
容九扬眉,慢吞吞地说道:“你想在侍卫处过夜?”
惊蛰咬牙切齿:“你听出来就行了,别反问我!”
可耳朵还是不争气有点红了。
……惊蛰你完了,这个时候红脸你就输了!
果不其然,容九的声音宛如带着少少的笑意,漫不经心地上扬着。
“我会去接你。”
于是,在干完活后,惊蛰匆匆冲了个澡,在傍晚残阳的掩映下,偷偷跟着容九走了。
这是他第一回主动溜走。
惊蛰为此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不仅是和其他人说自己的困顿,提前进屋,又在床上摆好布置,做出有人睡着的模样,再请慧平帮忙遮掩,这才顺利出行。
最重要的是,男人在听完惊蛰这些布置后,懒洋洋地说道:“要是这还被发现,就说你被侍卫处叫去帮忙调查了。”
惊蛰狐疑地看他:“这能帮忙什么?”
这理由看起来就非常敷衍。
一眼就能看出是借口。
容九阴森森地说道:“让他们知道,你背后有人罩着不好吗?”
惊蛰立刻想到下午容九的暴躁,几乎脱口而出的婉拒被吞了回去:“……有道理,非常有道理。不如我回去的时候,你再送我一件侍卫服,招摇过市得了。”
容九若有所思地看着惊蛰。
惊蛰没听到容九的回答,下意识偏头看他,发觉他脸上的意动,立刻大惊失色:“我胡说八道的!”
“可以不是。”
“它必须是。”
惊蛰再次怒骂自己这张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惊蛰这夜是在侍卫处睡下的。
睡前,容九就在他的身边。
惊蛰原本以为,经过下午的激烈争吵,他有可能会睡不着。谁能想到,他的头沾到枕头,人就像是被敲了闷棍昏睡了过去,直到刚刚被噩梦惊醒。
他坐在床上出神了一会,这才慢吞吞爬起来。
天气已经很冷,哪怕侍卫处有炭盆,可被虚汗打湿的里衣贴在身上并不舒服,让惊蛰一阵一阵打着寒颤。
他来的时候,没有预料到这遭,根本没有带多的衣服来。
惊蛰隐约记得,容九这屋除了能住人外,没有太多的东西。就算是衣柜里,也只有两件换洗的侍卫服。
也不知道,底下还有没有藏着干净的衣裳。
惊蛰下了床,冰冰凉的感觉让他哆嗦了下,还是摸黑穿了鞋。
屋内的炭盆好像熄了,所以温度才这么低。
“容九?”
惊蛰轻轻叫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回音。
他摸黑走到桌边,在心里勾勒出衣柜的方位,这才又摸着走到那头去。
幸运的是,惊蛰当真在里面摸出了一两件能换的衣服,他蹲在衣柜前将衣裳换下来,然后长出了口气。
换掉了湿透的里衣,惊蛰又将外头的衣裳都套上来,这才感觉到一点暖意。
大半夜的,容九去了哪里?
惊蛰将换下来的湿衣服随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试图摸到门。
这就跟瞎子摸象一样。
惊蛰并不熟悉侍卫处的摆设,在无灯的黑夜里,这就像是纯然的黑暗,根本连一点多余的光亮都没有。
惊蛰几次险些摔倒,好在及时扶住了身边的东西,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摸到了门边。
他轻轻打开了门。
稀薄的星光被紧闭的门窗锁在外头,怨不得屋内也是这般无光,原来今夜本也是没有月亮。
惊蛰跨出门,远处灯笼像是魅影,在呼呼的冷风下摇曳,这风刮得人透心凉。
容九说他睡下后,就不容易醒来。
也说,睡后,不太能被吵醒。
惊蛰就算睡得无知无觉,也不可能在有东西能吵醒容九的情况下还能一直安然睡着,所以……要么就是今日吃的东西有问题,让他昏睡成猪,所以才会听不到声音;要么,就是容九从一开始,就没睡着。
惊蛰更觉得是后者。
要是被下了药,惊蛰应该有所觉。
可他这一回被噩梦惊醒,就如同上一回,并无什么差别,也没有哪里昏沉。
那现在问题来了,容九去了哪里?
容九的住处,在这侍卫处的深处,往其他地方眺望,应当还是有守夜的人,难不成要去问他们?
尽管每次惊蛰来侍卫处的时候,都没见到几个人。可他知道,这里时常是有人在的,容九对他过分亲密的举动,在有心人的面前压根瞒不住。
可再是瞒不住,跟主动上前问,那还是两回事。
惊蛰还没这么不要脸。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冒着风朝光亮处走去。
一路上,稀薄的星光为路,远处的光亮越发近了,却不是惊蛰所以为的灯笼,而是燃烧的火把。
惊蛰有点惊讶地停下脚步。
他睡迷糊了?
惊蛰低头揉了揉眼,再抬头,果然还是火把,而且不是一把,是好多把啊。
惊蛰沉默,他果然还是睡糊涂了。
可能还冻得傻了。
他刚才就不该出来。
惊蛰果断回头。
只可惜还没走上两步,就听到身后匆匆的脚步声。
大晚上的,看到那么多火把肯定不正常,他是真的不想看到。
为什么这些东西总是前仆后继地往惊蛰跟前撞呢?
惊蛰痛苦,很痛苦。
“还请小郎君留步。”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
惊蛰顿了顿,回头一看,虽然没什么光,很难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可这声音听着是石黎。
石黎一直叫他小郎君。
哪怕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如此。
惊蛰都不知道,最开始容九到底是和他怎么介绍自己的。
惊蛰:“你们是在办事?抱歉,我刚刚险些误入,什么都没看到。”
石黎好像是笑了笑,朝着他说道:“小郎君不必在意,原本容,大哥也是要来请你的,现下你醒了,还请随我过去。”
石黎每次说话,都在“容大哥”这几个字上,非常可疑地停顿了一会,好像是有些惊恐。
惊蛰:“你们在办事,我过去不太合适。”他不知道容九要做什么,却本能不想去。
既然知道容九没事,他还不如去睡觉。
惊蛰想走,石黎不得已拦在他的跟前,苦哈哈地说道:“小郎君,若你不与我过去,待会我怕是要挨罚。”
惊蛰蹙眉:“你与他说我不愿,容九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说完这话,惊蛰自己都有点沉默。
大部分情况下是这样,小部分时候,的确很不讲道理。
石黎苦笑:“他不会生小郎君的气,但这也是办事不利。”不管是什么原因,完成不了任务,总是要罚的。
这样的惩罚,对石黎来说,不算太难熬。他将这事说出来,不过是另一种示弱的办法。
惊蛰小郎君,不是那种乐见他人受苦的人。
果不其然,惊蛰在听完石黎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对着石黎说:“那就请你带路吧。”
这路并不算漫长,绕过一大丛灌木,眼前的光亮更为明显,惊蛰之所以会将火把误认为灯笼,全因为树木掩盖的缘故。
一座偏僻的院落外,十来个侍卫跪倒在门外,哪怕石黎领着惊蛰走来,都是一动不动。
他们手里举着的火把,照亮了前行的路。
一时间,惊蛰的脚步都有几分迟疑。
院门大开,站在门口,就能看到洞开的屋门,容九的确就坐在屋内。
而在于他的脚下,有个人近乎被捆成肉粽,匍匐在边上。
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让惊蛰的脚步有点迟疑,好像再往前一步,就会是什么奇怪的炼狱。
石黎:“请。”
他在前方恭顺地引路。
惊蛰沉默了片刻,才跟上了石黎的脚步,跟着他一同进屋去。
地上的肉粽听到了脚步声,挣扎了两下,恰好露出了他的模样。
惊蛰吃惊地看着他,这人竟然是康满。
石黎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口,这屋内,一时间就只剩下容九和惊蛰。
以及地上的康满。
穿堂风过,惊蛰莫名打了个寒颤,越发觉得冷了。
容九冷若冰霜的脸庞总算有了点神情:“出来的时候,为何不将披风穿上?”
惊蛰微愣:“什么披风?”
容九:“就放在床边上。”
惊蛰努力回想了一下,只能想到在床边好像是有一大团鼓鼓囊囊的东西,只是他那会湿透了里衣,自然是没分心去看。
惊蛰有点尴尬地说道:“那的确是没看到。”
容九犀利地看着他:“石黎不是在屋里接到你的。为什么醒了?”
这冷冷的声音听起来很笃定。
石黎要是去屋里接的惊蛰,那点了灯,自然不可能看不到床边的披风。
只可能是惊蛰自己醒了。
惊蛰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睡好,就醒了。”
容九定定地看着惊蛰,半晌,叹了声:“胆小。”
惊蛰瘪嘴:“胡说八道。”
“下午那一回,你晚上就做了梦,不是胆小,又是什么?”
惊蛰:“……”哼,聪明了不起。
容九站起身来,朝着惊蛰走来,这时,他才发现,男人身上的衣物比起从前要华贵许多。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材质,男人就解下大氅,重重地压在惊蛰的肩头。
惊蛰半点都没感觉到暖。
这大氅带着干燥的凉意,劈头盖脸落下来时,根本连一丝多余的温度也无。
惊蛰反射性去抓容九的手指,果然,他已经够凉了,可男人的手指,却比他还要冷。
惊蛰看着这冷冰冰的屋内,下意识叫了声:“石黎?”
容九的眼神蓦然可怕了起来,惊蛰连忙抓住他的手指轻轻拍了两下,低声说着:“我有事叫他。”
身后,石黎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口恭敬低头:“小郎君有何吩咐?”
“去准备炭火,屋里太冷。”
容九冰冷地说道,显然知道惊蛰想说什么。
待石黎领命去,惊蛰就抓着他的手,有些恼怒地说道:“你也知道这屋里太冷,你这大氅穿了多久,一点余温都没有,这都快把我冻死了……就这还说我呢。”他嘟哝着说完这些,又朝着容九的手指哈气,搓了起来。
这真的是冰块吧?
惊蛰的眉头带着少许恼意。
等这屋内的角落,都摆上炭盆后,温度果然上升了,那种时时刻刻侵蚀着脚趾膝盖的凉意,总算才好了些。
其实惊蛰很习惯这种冷意。
尤其晚上,是最冷的时候,可这时间往往都在被褥里,而晨起时,阳光的暖意足够驱散积累的寒冷。
反正惊蛰的身体,总不至于太凉。
可容九就不一样,他多数时候,就是个冰人。
惊蛰想解下大氅还给他,容九却是不要,抓着惊蛰的手走到前头,又将他按着坐在椅上。
惊蛰差点没跳起来,尤其是正对上康满不可置信的眼睛。
他的眼睛为什么瞪得这么大?是因为惊蛰身上的太监服吗?哪怕有大氅包裹,可下摆的边缘很轻易就能认得出来……还是说,康满在刚才容九和惊蛰的对话里,听出他就是那个揍了他的人?
惊蛰的这些猜测都没有错。
康满的确认出了惊蛰是个太监,也听出了他就是那个该死的打晕了他的崽种,可让他最为惊恐,最为难以置信的是——
景元帝按着这小太监坐下,自己却是站在他的身旁。
这是何等荒谬!
康满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是走入了什么荒唐的故事吗?
尽管夜半被从温暖的床上被粗暴拖起来,被捆成肉粽,又一股脑压在了地上,被寒意侵蚀得瑟瑟发抖……这半夜的经历,都没有这一瞬来得荒诞虚妄。
眼前这男人,真的是景元帝?
康满要不是被堵住了嘴巴,怕不是要歇斯底里地揭露这个男人的假面具……假的吧……这是假的吧!
皇帝怎么可能对人这么温柔?
哪怕还是冷冰冰的脸,却已经是从不曾见过的温和。
他听到坐在座椅上的小太监,朝着身旁男人低声问:“你为什么将他抓到这来?不是说……在查吗?”
是呢,不仅是康满困惑这个问题,惊蛰也很觉得奇怪。
容九说这事交给了慎刑司去查,那就不再与他相关。尤其下午,还曾提到康满的名,这多少说明容九根本不乐见惊蛰去犯险。
既如此,为何又要把康满带到惊蛰的面前来,让他看到他的模样,听到他的声音?
惊蛰只觉得古怪,又荒诞。
身体的神经在尖锐地惨叫着,无声的、可怕地警告着,这远比在外时更为可怕。
地上的康满更能感觉到那种可怕的压力无形地笼罩下来,如同喉咙被死死扣住,随时将会死去的窒息感,让他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
分明是初冬,冷得很。
可康满却愣是满头大汗。
他本不是这么容易惊慌失措的人,他足够贪婪,也足够聪明,这也让他几乎从无阻碍,顺遂得很。
可越是如此,越是习惯掌控无数,就越容易挫败,越容易贪生怕死。他能感觉到那种,从来都降临在他人身上的死亡,正朝着他迫近,如此清晰可怕。
刚才种种疯癫的想法一瞬都消失不在。
……这人,的确是景元帝。
“唔唔,唔唔唔——”
康满拼命挣扎起来,他想说话,想求饶,想大声讨命,尤其是冲着那个小太监。
毕竟陛下……陛下看起来,根本没有挑破自己的身份,他看起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皇帝对他,与任何一人,都截然不同。
而这人的身上,也带着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纯粹。
就算他们之前有过矛盾,可是这矛盾也没有到害命的地步。倘若他能够求得他的原谅,或许还能活命。
“带他过来,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康满听到景元帝漫不经心地说着,“你应当,很不喜欢他。”
他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可是身体的挣扎却是越来越大,唔唔着,想将堵住嘴巴的布条给吐出来。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
惊蛰当然不喜欢康满。
这人残酷得很,为了一己私欲,谋害了许多人,还对他恶意满满,他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他的罪名,已经被逐一清查,最终慎刑司的判定,也会是死罪。”容九压低了声音,就在惊蛰的耳边,如同毒蛇吐着蛇信,“早晚都是要死的。”
“……所以?”
惊蛰的手掌,被塞进一柄冰凉坚硬的匕首,刚刚恢复一点温度的手指被这冷冰冰的东西冻得一僵,近乎握不住它。
大手包着惊蛰的手,帮他握紧了匕首。
坚硬的刀柄,硌得掌心生疼。
“你喜欢这匕首,还是更喜欢刀?”
那声音如绸缎般丝滑冰凉,本该让惊蛰无比喜欢的嗓音,却让他连血肉骨髓都被冻僵。
是容九差点忘了,原本最该做的,是镇压他那颗柔软的心。
用杀戮,用死亡,用粘稠的血。
容九冰凉的嘴唇,贴在惊蛰的耳朵上,喃喃着:“选一个,然后,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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