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是从上虞苑赶回来的。

听到这个,惊蛰愣了愣,打量着容九的模样……果然他刚才的感觉没错吗?

他就觉得容九一副从外面赶回来的样子。

惊蛰:“你……昨天出的事,消息传到你那里去,未免也太快了些。”

他眯起肿成泡泡眼的眼睛。

“这得是长了翅膀,才能飞到你那里去的吧?”

就算容九在他身边收买了人,这速度快到沉默,都让惊蛰怀疑,这人身上也有个系统之类的玩意……

“没有。”

“是谁?”

“不说。”

惊蛰问一句,容九就冷淡回一句。

惊蛰气哟,抢回鸡蛋。

容九任由惊蛰空手劈夺,旋即将手背在身后,淡漠地说道:“不许哭。”

惊蛰挑眉看他,觉得他这样纠结着的模样,似也很有趣,顿了顿,才道:“我平时很少哭。”

哭没什么用。

可有时会哭,正是因为没用,无能为力,才会哭。

能让惊蛰这般的事,少有。

待觉得眼睛不那么难受,惊蛰随手将鸡蛋给剥开一颗,看了眼容九,又默默塞给自己嘴里。

鸡蛋是难得的荤腥。

惊蛰小时候摔过,肿起来的地方,娘亲就用鸡蛋给他滚过。用过的鸡蛋,也都吃了。

可讲究的人,是不会碰的。

惊蛰没好意思塞给容九吃,他自己吃完一个,默默掰开第二个,吃了两口,蛋黄噎得有点难受,他不由得咳嗽了两下。

温凉的温度缠住惊蛰的手腕,容九将他的手拉了过去,低头将剩下的一半给吃了。

一触即离的感觉,让惊蛰愣住。

……软的。

他下意识这么想。

容九看着冰冰凉凉的一个人,可他的嘴唇,碰到时柔软得很,带着一点点潮气。

他猛地抽回手,将手背到身后去。

“你,你回来,陛下那边怎么办?”

惊蛰的心像是住进了一只兔子活蹦乱跳,窜得他有点慌,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都开始扯起之前没想到的事。

容九:“皇帝的跟前,难道只有我一个侍卫?”

他的态度随意得很。

惊蛰:“……”

不是,就算有一百个侍卫,可是容九只有一个。就跟姜金明的身边有那么多个小太监,可是惊蛰也只有一个。

今儿他状态不好,谁瞅着都要让他告假,可他要是直接落跑,看逮不逮他。

惊蛰:“陛下对你可真宽容。”

容九:“他对谁都不宽容。”

他淡淡地说了一声。

惊蛰有些紧张地瞅着他,小步往他那边挪了两下:“我没事,你要不……还是回去吧?”

其实……惊蛰心里不是不感动。

因为这点小事,容九特地从上虞苑赶了回来。可要是影响到了容九的事务,那就大可不必。

容九的嗓音冷冽,尾音微微卷起,带着优雅的律感,“赶我走?”

惊蛰:“那不是……你本就有要事在身么……”他小声嘀咕着。

而且今天,本来也不是什么逢五之日。

容九捏了捏鼻梁,淡声说道:“回去歇息罢,”他看得出来,惊蛰眼底的青痕,实则还是累的,“莫要多想。”

最后这一句,听着几乎就有点温柔了。

惊蛰背在身后的手搓了搓,困意的确上涌,让他有些疲乏,他略有不舍地与容九道别,一步三哈欠地往回走。

回到屋里,惊蛰思忖了会,翻箱倒柜,把容九之前的安神香摸了一根出来点燃。淡淡的香气弥漫着,在这小小的屋舍里,惊蛰用力呼吸了几下,让那气息在胸腔里穿行过。

神奇的很,原本怎么都辗转反侧,一躺下来,惊蛰竟是直接睡着过去,这一觉,就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夜半。

惊蛰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侧头看着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再看屋里头,模模糊糊看到个人,慧平应当还在睡。

皇宫的夜里,不算完全昏暗。

总有些地方会挑高着灯笼,不过,这不包括直殿司。入了夜后那些没钱买蜡烛的屋里,就会跟着安静下来,等所有人都入睡,那整个直殿监,就陷入了浓黑的夜里。

以惊蛰的视力,只能隐约看到窗外,应当是有繁星点点,不够多,可在多雨的春日,这样的星空足够辽阔。

今天没有月亮,惊蛰躺在床上看了好一会,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趴在床头看星星。

这已经是许久没有过的体验,小小年纪被父母抱在怀里,数着天上星星,背着方位,好似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惊蛰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念着。

一颗颗数过去。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朦胧的雾气笼罩了起来,各处的寂静被窸窸窣窣的早起声打破。

惊蛰的身后,也传来了慧平含糊不清的声。

“惊蛰,你什么时候起的?”

惊蛰笑嘻嘻地回过头,有些快活地说道:“慧平,我数了半夜的星星,可真是好看。”

慧平被惊蛰脸上的笑意传染,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轻声说:“是啊,星星真好看。”

他出了门,走到廊下,抬头看着灰白的天。

在日与夜的交界处,有几颗残星还在挣扎着闪烁,慧平看了片刻,回头望着惊蛰。

“也许,还能看到许久不见的亲人。”

惊蛰缓缓地眨了眨眼,冲着慧平笑了起来,“那可完了,昨儿我看的时候,可没瞅见谁和谁挨在一块,许是不够诚心。”

慧平低声:“那也没有关系。他们会一直在天上保佑我们。”

慧平沉默寡言,有时又非常敏锐。

他朝着惊蛰走了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拍着他的肩膀,“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惊蛰摸了下自己的眼角,昨天湿润肿胀的眼皮,经过一天的休息,早就没那种酸胀的感觉。

他舒展着筋骨,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灵活地蹦下地。

“是该如此。”

崩溃是一时,他还有那么长久的日子要过,有些事情抹煞不去,就只能带着活下去。可比起从前,他的日子已经好过不少。

一日比一日好些,那么还在天上的家人……应当也不会担忧了。

惊蛰换好了衣服,快步出门去。

“走吧。”

他清亮的眸子里带着笑意,昨日的颓废被全然掩盖,好像不再存在。他脚步轻快地和慧平去洗漱,又将扫帚等工具给取了。

等谷生世恩等几人来时,惊蛰已经压着慧平背了三字经。

别的不说,三字经千字文,惊蛰现在还是记得的。

谷生和世恩一看到惊蛰恢复正常,心中正是高兴的时候,就见他回头撞见他们俩,露出个快活的笑。

“……你们,前头的,背完了吗?”

世恩和谷生的动作僵住。

……这个,这个这个嘛……嘿。

他们低头的低头,看蚂蚁的看蚂蚁,就是偏偏不看惊蛰。

不知为何,自从惊蛰开始教他们读书写字后,有时候一旦懒下来,对着他那笑容就有莫名发虚的感觉。

也不知怎么的……这一转悠一动,这身体又开始自动自觉地学习起来。

惊蛰在去洒扫的路上,检查完谷生和世恩的情况,到底放下心来,差的也不算多。

世恩:“惊蛰,从前你也是这么教明雨的吗?”

明雨来过直殿司一两回,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着点吃的。

惊蛰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有余,总是会分点给朋友。

惊蛰:“明雨比你俩上进多了。”

惊蛰自然是有教明雨读书。

起初,只是因为惊蛰不想忘记从前学的东西,后来,也仿佛从中得了些什么乐趣,就变得更加喜欢教了。

那会唯一受到荼毒的人,偏只有明雨。

他们洒扫的地方换了几处,今儿是去御花园。除开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两组。

这是惊蛰安排的。

有些地方活少,有些地方活多,轮着来,也算是公平些。

今儿御花园就是比较麻烦的地方。

这里花草树木多,蚊虫与落叶也多,再加上,时不时就有可能遇到哪个来御花园散步的宫妃,若是冲撞上了,也是麻烦。

唯一庆幸的是,可能是之前章妃等人,在御花园出过事,近来也没什么人敢来这里走动。

好些人四散开来,也不说话,就埋头清扫。

惊蛰已经做习惯这些活计,手心都有了老茧。直殿司可比北房忙碌多,从前他在北房,手指倒是没这么多茧子。

他弯腰清理着雨后的污泥,好不容易弄走,就感觉衣裳下摆被扯了扯,“贵妃。”

是谷生的声音。

惊蛰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跪倒在宫道边上,低头避让。

在其他人都不怎么来御花园的现在,唯一一位还会经常出入的人,就是贵妃黄仪结。

倒不是现在才有的习惯。

贵妃似乎喜欢在晨起时,在外头溜达一圈,多数时候都在御花园。

而且她起来的时间也很早,基本上都能和直殿司的洒扫时间撞上。

常来御花园洒扫的人,已经习以为常。

惊蛰埋着头,待那一行人离开后,这才匆匆和其他人缓了位置,尽量远离刚才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这位贵妃给他的感觉都不大好,他本能不愿意和她有太多的接触。

刚出了御花园,贵妃就停下脚步。

身边伺候的雨石轻声:“娘娘,怎么了?”

黄仪结:“雨石,方才,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雨石奇怪地吸了吸鼻子,摇头。

“娘娘,奴婢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是不是御花园的花香?”

近来春日,御花园的花也常开。

侍弄草木的宫人,也需得在晨起时来修剪一二。方才,她们也看到了许多怒放的娇花,若说有什么味道,雨石就只能想起这个。

黄仪结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花香。”

起初她也以为是花香,那淡淡的气息并不浓烈,混杂在那么多花的香味里,也不足够明显。

黄仪结是走到门口,才蓦然从记忆里,翻出那么点点熟悉的感觉。

她闻到过。

只是气息太淡,黄仪结着实想不起来。可是能够隐隐约约提醒着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回头去看这御花园,敏锐地望着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只是那里洒扫的几个小太监,都没几个眼熟的。

……是她太敏感了?

而惊蛰,待到清晨的事务都弄完,这才洗净了手,回到自己屋。

他进屋,闻到一点残余的香气。

这才想起来,昨日他是点了容九送的安神香,所以才睡得这么好。

他去看床边的小炉子。

那根安神香早就燃尽,只剩下淡淡的香灰。

惊蛰弯腰将小炉子抄起来,随手将香灰涂抹在窗户边上,这才将炉子收拾起来。

废物利用,他是懂得的。

“惊蛰,快些来。”

远处,传来了世恩大呼小叫的声音:“谷生的脸上,被咬了好大一个包。”

“诶,我也是。”

“……这几天,蚊虫也太毒……”

“我脚上全是。”

“……我……”

惊蛰朝着他们走去,心中不期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

他今年,好像不怎么招虫子?

说起来,他身上,可是一个鼓包都没有呢。

“咳咳咳……”

沉子坤在马车内,抱住了正在低声咳嗽的妻子吴氏,马车外,正是一片喊打喊杀声。

吴氏最近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承蒙潭门寺的住持方丈开了药,如今身子舒坦了许多,只余下这咳嗽未好。

吴氏便想着要去上香,顺带感谢住持方丈。

正巧遇上了沉子坤休沐,夫妻两人便一起出门了。

沉子坤和吴氏的感情相敬如宾,并不浓烈,不过他并未纳妾,身边始终只有吴氏一个,如今膝下一对儿女,都是吴氏所出。

“……好在今日,没带贤儿和香儿出来。”

吴氏低低地说道。

沉子坤沉着脸色,挑开车帘往外看了眼,在看到一个护卫被割开喉咙的瞬间,他的眉头紧蹙,立刻放下帘子,以免妻子看到。

他一只手搂着吴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是在安慰她。

这不是普通的山贼袭击。

沉子坤心里很清楚。

他不是那种出入会大摇大摆的人,每次出门,身边都只带着两个护卫。这一次,是因为吴氏的身体孱弱,又生怕路途奔波惊扰了她,这才会点够十来人。

谁成想,就是这个一念之差,让他们的车队,没在遇袭的第一个照面就没了性命,还能支撑到现在。

只是沉家的护卫显然是不敌的,虽然一个两个都是好手,可是数量比不得围攻的人要多。

那些人看似山贼莽夫,实则一个个心狠手辣,下手全是朝着要害,就算护卫的身手再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护卫死伤殆尽,只剩下寥寥数人时,沉子坤抱紧了吴氏,而后又缓缓松开。

吴氏心下一凛,猛地抓住沉子坤的手。

夫妻两人这么多年,一些小小的动作,都能让对方立刻明白。

“夫君,你要做什么?”

沉子坤平静地说道:“他们想杀的人,是我。”

吴氏:“可你就这般走出去,等他们杀了你后,也不会留下活口。”

夫妻自当是一体的。

她嫁给沉子坤这么多年,怎可能愿意看着他去送死?

就在他们僵持之际,远处传来马蹄声。

哒哒哒——

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为首的人有一双明亮的猫儿眼,竖起长槍,对准前头的“悍匪”。

“无需留活口,全杀!”

“是!”

一片血肉模糊的厮杀里,那人骑着马,穿行过战场,但凡是有人试图截杀他,都会被他顺手给刀了。

莫看他这么随意,实则背后好像是长了眼。

他在马车边上停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沉叔,我说你这般出门,身边都不带着几个人,要不是我收到消息赶来,你今儿可真的要折在这了。”

沉子坤掀开车帘步了出来,望向马上的人。

“机伯,你来了。”

这是茅子世的表字。

茅子世下了马,伸手把沉子坤给扶了下来,心中是服气的。

遭了这么大的事,沉子坤这脸上一点担忧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根本不害怕,还是早就心中有数。

沉子坤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平淡地说道:“我不知今日会遇袭。”

茅子世的眼睛扫过马车,低声:“也是。”

沉子坤这人看着很冷感,实际上对自己的家人很是看重在乎。他可能拿自己冒险,但不可能在自家夫人在侧的时候如此。

他背着手看着方才还在屠杀沉家护卫的山贼莽夫一个个死在刀下,忽而说道:“沉叔,当年,你为何要参与皇位的争夺?”

这像是一个漫不经心的提问。

在这个节骨眼上,纵然是茅子世有些跳脱的脾气,这个问题都显得有些出格。

“我没有参与皇位的争夺。”沉子坤平静地说着,神色淡淡,好似看不到眼前一边倒的屠杀。

茅子世乐了:“你没参与?沉叔,我是谁让过去的,你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沉子坤:“自家舅舅,想看顾侄儿,有错吗?”

茅子世叹气:“是是,没错。”

沉子坤的手扒拉在茅子世的头上,“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待会将消息送回去的时候,再派人去看看父亲。”

茅子世的脸色沉郁了下来:“他们要对老师动手?”

茅子世,是沉老院长,最小的入门弟子。

沉子坤的眼神落在那些尸体上,眼底有几分难掩的狠厉:“最近,陛下可是给太后好些没脸。”

茅子世低声咒骂了几句:“陛下为何不一刀杀了她?”

“噤声!”

哪怕四下只有自己人,沉子坤也很少会松懈。他严厉地看了眼茅子世,将他看得头都低了下去,这才摇了摇头。

“大概,和慈圣太后有关吧。”

听到这个名字,茅子世下意识又抬起头,神色古怪地看着沉子坤。

……慈圣太后,在茅子世看来,可真真是个祸害。

在和先帝的关系里,慈圣太后的确是个被辜负的可怜人,可在于陛下身上,尽管茅子世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却也隐约猜到,皇帝会蜕变成今时今日的模样,和慈圣太后是逃不开关系。

也正是为此,景元帝和沉家的关系,一度非常扭曲。

沉子坤自觉得愧对景元帝。

景元帝一直没给过沉家好脸色,可是沉家私下给他送人,他也没打回去,要是沉家出了什么事,也往往会顺利度过。

这拧巴得,茅子世看了都想大叫一声麻烦。

他是个最不喜欢麻烦的人。

可偏偏他是沉老院长的弟子,虽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然他天然掺和进这件事已有好些年,如今想要脱身,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随着最后一个人的死亡,茅子世吩咐他们将地上的尸体全部补刀,而后就地焚烧。

“对了,沉叔,”茅子世似乎是想起什么,拽了拽自己的袖口,带着几分古怪看向沉子坤,“陛下……大概,也许,可能……有了惦记的人。”

他的语气迟疑,非常谨慎。

茅子世处在景元帝和沉子坤间,非常好地把握住那个度。

他到底是为皇帝做事。

在景元帝的默许下,有些事,他并不在意会被沉家知道。但有的,就该是天然的秘密。

所以,茅子世说的也不多。

但这已经足够沉子坤眼前一亮,那瞬间迸发出来的闪光,简直要闪瞎茅子世。

“你说的,可当真?”

“当不当真的,我说了也不算数呀。”

茅子世嘀咕着,谁能知道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别说是猜测了,有时候看着他那张脸,茅子世都想哆嗦两下。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有种敢看上皇帝?

景元帝除了那张脸过于出类拔萃,还有什么优点!

饱受皇帝压榨的茅子世悲愤地想。

直殿司内,好几个人聚在一起,正脱了衣服在相对。倒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给身上的鼓包擦点药。

惊蛰这里别的没有,乱七八糟的药还是不少。

这全赖于容九没事就送东西。

如今惊蛰的大箱子里,有一个小角落全都是这些古怪的玉瓶。

惊蛰在箱子里翻找了一下,总算找出一瓶能对症下药的,他将玉瓶给摸出来,抛给了最近的谷生,让他们涂完后自己挨个传。

谷生唉声叹气:“怎你们两个身上,就没有这些?”

春夏之际,蚊虫非常猖狂。

一旦被咬就是个又大又红的鼓包,要是挠了挠,那完了,就会肿胀得更加可怕。

这些蚊子毒得很。

要是太多,还得有宫人专门去处理这些蚊虫,可谓是一大祸害。

惊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可能是我不招蚊子。”他迟疑地说,其实想不起来在北房的时候有没有过。

慧平:“往日我也是经常被咬的,现在却是没有。”

他看了眼惊蛰,笑着说。

“可能和惊蛰呆久了,也就不怕了。”

世恩那个嫉妒啊,恨不得都要搬过来和慧平换屋子睡了。

谷生一遍涂药一遍挠:“这药还挺神奇,抹上后冰冰凉凉的,惊蛰,你是托谁买的?”

惊蛰摸了摸鼻子:“是,一个朋友送的。”

谷生不疑有他:“这样啊,真好,世恩,你怎么不是这样的朋友?”

世恩踹了谷生一下:“去你的,你怎么不是这样的朋友,嗯?是你不够有钱,还是站得不够高?”

谷生沉痛地说:“既不够有钱,站得也不够高。”

他们都是三等小太监,领的月钱,也比从前多。不过,再往上爬,就没那么容易。

直殿司内,偶尔还能见那三四十岁的,还在做洒扫的。

能成为掌司者寥寥。

位置就这么多,如果自己不想办法变通,也就只能这样持续着。

“听说,陛下这些天,一直都在上虞苑。”世恩涂完药,将衣服穿回去,“早知道,我先前就去了。”

之前上虞苑有意收人时,他们几个还曾聊过。

谷生:“算了吧,要是经常在陛下的跟前出入,有几条命都不够杀的。”他的声音轻轻,不敢说得太大声,就仿佛这是什么禁忌。

这也的确是禁忌。

徐嫔和章妃的惨状就在眼前,她们这些做主子尤不可避免,这底下伺候的人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

要是每天都要在景元帝跟前晃悠,谷生觉得自己可能就先把自己给吓死了。

世恩:“你想去伺候陛下,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运道。”他埋汰了一句,也不是谁都能那么“幸运”出现在皇帝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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