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那几个兄弟都是心思不正之人,那可得早些做准备。”惊蛰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容九眼眸微动,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只是那笑意看起来有几分怪异扭曲,带着鲜明的恶意。

“惊蛰,你可曾想过……说不定,他们之间的矛盾,都被我挑起的呢?”

惊蛰:“……”

容九总会在某个时刻,忽而用一种非常惊悚的方式,展露其凶残的一面。

那语气里浓郁的恶意,简直都明显得过分。

简直是在赤裸裸地说明,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恶人。

所以容九的家庭复杂,异母兄弟的关系也很不好……虽然不太清楚这个不好,到底是哪种程度的不好……

惊蛰很少问这些。

容九曾用一句带过后,从来也不提。

今日,还是头一回。

惊蛰谨慎地看了眼容九,确定他的心情微妙地变好了后,这心里才松了口气。

袒露过往的隐秘,有时未必是坏事。

惊蛰想了想,就也开始慢慢地讲起自己从前的事。

他很少提。

有时候时间久了,就仿佛那些事都忘了。

他说起岑家的院子。

柳氏喜欢吃桃子,于是父亲就在庭院里栽了好几颗桃树。每到初春来时,整个院落都会开满桃花,那粉嫩的颜色,锻造了惊蛰对春日最初的印象。

春日的风很温柔,偶尔晃动下来的花瓣纷纷,如同一场桃红的雨,小小的惊蛰总会兴奋地闯进桃花雨里。而娘亲就会站在树下,抱着良儿笑眯眯地看着他。

庭院里,还开辟了个小小的池塘。柳氏放了些锦鲤苗进去,虽然池塘不足方寸大,但这些锦鲤还是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很好。

然后又一条条消失了。

因为岑玄因很喜欢钓鱼,平时里还能忍,可是那些锦鲤长大后,扑棱扑棱的,这岂非是在勾引他?身为父亲,他却每天夜半,会偷摸摸爬起来钓鱼,顺带将惊蛰也偷出来一起钓!

自己钓鱼可有什么意思?

必须得在钓起来的时候,身边有个吹捧歌颂的人呀!

正是崇拜父亲的年纪,小惊蛰对父亲的任何做法都是“哇”“好棒”“父亲真厉害”。岑玄因在惊蛰的夸赞下迷了眼,兴高采烈地将整个池塘里的锦鲤都钓完了。

至于那些被调起来的锦鲤……

全都被岑玄因偷偷摸摸送到了厨房,厨娘做成了每日的餐食,又进了一家人的肚子。

柳氏发现这件事,还是因为良儿。

岑良也很喜欢趴在池塘边看锦鲤,那些锦鲤是什么颜色,她不全部都记得,可是总会记得几条。可那些橙红橙红的锦鲤都没啦,现在在池塘里游动的锦鲤,都是黄溜溜的!

那天,柳氏的河东狮吼,让趴在书房抄书的惊蛰都听得清清楚楚——柳氏发现他是小小的同谋后,就罚他在书房里抄书——岑良就趴在桌上,乖乖给哥哥当镇纸。

“真惨。”

惊蛰感慨。

“真惨。”

岑良摇头晃脑学着惊蛰。

于是兄妹俩,都笑了。

惊蛰曾以为自己忘记了许多的事,不再回忆的东西,很难重新再记起来。

可奇怪的是,当嘴巴张开,那些话却源源不断从喉咙里涌出来,好似有一股一直潜藏在惊蛰身体内的暖意,在持续不断地支撑着他,让他时隔这么多年,还能想起父亲的尴尬求饶,娘亲拧他耳朵的画面。

……可真是怀念呀。

默默地,惊蛰趴在容九的身上。

容九慢慢地说道:“你为何会入宫?”

惊蛰露出一只眼睛。

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容九。

容九捏着他的脸,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说?可要查,也不难。”

他低下头,声音轻轻地擦过惊蛰的耳朵。

“家道落败,为官的父亲贪污,被判了斩首,其他人等刑罚各有不一,母亲在押送路上带着小女儿跳水……”

容九说着的,是外人知道的原因。可听到那句贪污,惊蛰还是闭了闭眼。

容九轻声,好似是在蛊惑着他:“惊蛰,想说什么……为何不愿意说出来?”他的手心停留在惊蛰的心口上,仿佛用力抓握之下,能活生生把他的心掏出来。

他的话语看似温柔,实则与他的动作一起带来某种怪异的压力。

惊蛰敏锐的神经被拨动了。

他微蹙着眉:“容九,这是我的事。”

容九微凉的手指掐住惊蛰的脸,将嘴巴挤出嘟嘟的形状,慢条斯理地说道:“惊蛰,你知道到上一个无视我的人,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惊蛰的嘟嘟嘴说不出话来,于是就动了动,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睛,用眼神询问那人怎么样了。

容九:“既然耳朵不好用,我就割了他的耳朵。”另一只手揉搓着惊蛰的耳朵,食指触碰敏感的耳道,正一寸一寸地往里面钻。

耳朵里是最敏感的地方,惊蛰感受着那几乎在头骨上蔓延来的酸麻感,整个人连连打颤。

那是一种身体根本无法控制的反应,生怕容九的手指再往里面钻,他一把把住了容九的手腕,挣扎着唔呜了起来……他的耳朵……

容九到底松开了手。

惊蛰的两颊留着鲜明的指印,尽管那痕迹正在慢慢散去——容九刚才禁锢的力气并不大,只是刚好足够拦住惊蛰的挣扎而已——但那刺眼的痕迹,还是让容九的眼底沉了沉。

说不出是不满意其消失,还是异样的愉悦。

惊蛰:“然后呢?”

在终于能说话后,他问出的是这句话。

容九平平淡淡地说:“然后?他应该听得更清楚了吧?毕竟,少了碍事的肉块,不就只剩下洞听了吗?”

容九:“……”

哈哈,真的很冷的笑话。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

亲密,又疏离。

这或许能够形容惊蛰和容九的关系。

两人情感不可谓不深,至少忙碌的容九逢五之日总会来找惊蛰,而惊蛰不知不觉里,纵容了他许多怪癖。

他从未与其他人如此亲密接触,也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浓烈的感情,的确将足够稳重的惊蛰淹没了。

但与此同时,他们并非亲密无间。

惊蛰没打算告诉容九,关于他身上背负的仇恨,也从没想过利用容九的力量去查。

这是为了不将容九扯下水。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也有次要原因。

虽然有些刻薄,但不得不说,他们这种关系,也才几个月,实在还没到生死相交,将全部秘密和盘托出的地步。

明雨和他一起互相在宫里活到现在,他都不曾和他说过。

喜欢是一回事,但别的,又是另一回事。

在这点上,惊蛰划分得很清楚。

不如此理智,他活不到现在。

只是这一日,他在回去的路上,到底是有点难过的。

慧平发现了惊蛰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由得问道:“惊蛰,你怎么了?”

身为和惊蛰在一起住的人,慧平比其他人更知道惊蛰的许多小秘密。比如他每个月逢五的日子,都会趁着空闲去见一个人。

慧平从来不问那个人是谁,有人来问,哪怕是云奎他们,慧平也说不知道。

但他知道,惊蛰每到那一日回来,总会很高兴。

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愉悦。

可这一次,惊蛰却是垂头丧气地回来,就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小狗,看着可怜兮兮的。

惊蛰:“我好像,惹朋友生气了。”

直殿司这边的朋友们不怎么知道容九,就连慧平也只有间接接触,知道偶尔会有人来,但每一次都没撞上,不知道是何模样。

“这不可能。”慧平脱口而出,“以你的脾气,怎么可能会惹人不高兴?”

惊蛰托腮,幽幽地说道:“可能是他脾气坏?”

慧平失笑:“那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担心的样子。”

惊蛰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又住口。

其实他能隐隐察觉到……容九的掌控欲,更强烈了。

从前他们的相处,更像是某种心有灵犀。

惊蛰不问容九没事的时候做什么,容九也从不提及惊蛰的过往。但今天容九说话时,惊蛰蓦然意识到,许多事情,是会循序渐进。

欲望,也是无穷尽的。

当他接受了容九暴烈的感情时,并不意味着燃烧的火焰会熄灭,它只会疯狂地吞噬一切滋养的爱恨,茁壮成长。

他沉默地坐在床边,忽而意识到。

这是他自己,一点点喂养出来的怪物。

现在,是从乾明宫拖出去的第三具尸体。

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早已经习惯,石丽君面色不改地跨过地上的血迹,大步朝着殿内走去。只不过越往里面走,那血腥味并没有随之散去,反而越来越浓郁。

站在殿内的,站着一个人。

那恐怖的血腥味,大多数都是从这人身上散发而来的。

女官堪堪停在几步之外,恭敬行礼。

“陛下,已经清查过,除了刚才那三人,其余人等,身上并无残留的蛊虫痕迹。”

石丽君的动作,比以往还要僵硬。

寻常时,这乾明宫不至于这么狼藉。

景元帝的脾气,也不会这么坏。

……是的呢,相比较从前,现在陛下的脾气已经好上许多。

可今儿,也不知道是谁惹了这位暴君。

石丽君在心里叹息。

别看她面上严肃,其实这心里,倒也有许多情绪,只是表情一贯严肃得很,任谁都看不出来,其实她和韦海东一样爱凑热闹。

只是今日这热闹,着实太大。

实在叫人胆战心惊。

景元帝在处理完政务外的时间,总是很难找到他的行踪,有时会在乾明宫歇息很长一段时间,有时会悄无声息地失踪。

乾明宫的人已经磨砺出来了,所以当皇帝陛下缓步从外而来时,石丽君也只是面带微笑,迎了上去。

只是这位陛下看都不看石丽君一眼,在经过一个带刀侍卫时,顺手抽出了他的随身配刀。

石丽君的眼皮不由得抽搐几下,飞快地意识到了什么。

可远比她的意识要更快的,是景元帝的刀。

原本好端端在殿外伺候的一个宫人,挣扎着低头,发现那锋利的刀锋贯穿了自己的胸腹,那些血……

是她的。

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景元帝抽出了刀,尸体硬邦邦地摔倒在了地上。

可这并非结束。

皇帝的刀尖在尸体的腰腹处捅来捅去,搅和得像是一滩烂泥,最终,他活生生从血肉里,挑出了一只纤细的白虫。

石丽君的脸色大变。

景元帝随意地将白虫甩在地上,跨过尸体时,便也踩碎了蠕动的怪虫。

石丽君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尽管那宫女脸色发白,却还是明白过来石丽君的意思,立刻去查。

乾明宫内,本不该出现这东西!

奇异的是,景元帝杀人时,整座殿前,都透着一种十分压抑的肃静。

哪怕迎面走来的是浑身浴血的陛下,也没谁敢四下逃窜,全都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或者,跪在原地。

他们害怕得很。

那种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令他们完全升不起反抗之心。

跪在地上的一个太监被拖了起来,他脸色煞白,还没来得及挣扎,刀尖已然捅穿了他的心口。

“嗬啊……”

鲜血溅在景元帝的身上,温热地往下流淌。

太监的喉咙处蠕动起来,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膨胀,试图在宿主死亡之前破体而出。

不过皇帝并未给他这个机会。

片刻后,他将喉咙断裂的尸体推倒在地上,手中的长刀也被丢开。

似乎是目之所及的人,已经被他处理掉了。

被蛊虫附身了的人,一旦进入了心脉,就算被发现,也救不回来了。

那些人早死,晚死,都得死。

景元帝拾级而上,留下黏糊的血脚印。

“尸体,全都烧了。”

“喏。”

石丽君刚应声,就听到殿前又有动静。

她下意识抬起头,就见一个原本在内殿守着的太监浑身哆嗦着,“陛下……”

景元帝,在他跟前停下。

太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刚才那两个人,皇帝毫不留情地干掉了他们,可是他们都不敢反抗,现在,轮到他了吗?

乾明宫的月俸,一直比其他地方要多上很多,很多很多。自然是因为这更新换代的速度,有时快到根本无法想象。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不想死……”

太监痛哭流涕,就要跪下来。

只是这膝盖还没弯下去,他的手中已经亮出了兵刃,朝着景元帝刺了过去。脸上的表情还是哭丧,可是动作已然狠厉,好似为了这一击,已经不知等待了多久。

“额嗯?”

太监发出奇怪的声音,他的手还没捅进肉里,持匕首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用力抓住。

那力气是如此之大,哪怕他刚才借着弯腰的冲势,都无法突破其阻拦。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将原本对准景元帝的匕首折回去,骨头和骨头已经发出不堪承受的脆裂声——

咔哒。

他的腕骨被生生掰断,剧痛疼得他哀嚎出声,而断了的骨头,自然握不住淬了毒的匕首,落到了景元帝的手里。

他就用着这把小小的匕首,将太监活生生分了尸。直到景元帝将蛊虫挑出身体之前,太监还活着,一直活着……

呵,毕竟蛊虫没有离体之前,总会竭尽所能维持着宿主的活性。

石丽君一想起最后那个人的惨状,心里就忍不住发寒。

将那三具尸体都烧成灰后,她也等来了结果。

景元帝平静地说道:“不是已经让你们将香派发下去,怎么还有遗漏?”

他的声音轻轻的,还在擦手。

湿哒哒的,湿哒哒的血液流淌着,好像永不停歇的瀑布,将整个乾明宫变得尤为血腥可怖。

石丽君已经在心里,将宁宏儒狠狠暴打。

此事是原本是宁宏儒在做。

毕竟,那批沉香也是他在经手。石丽君在心里唾骂该死的宁宏儒,要命的时候不在,偏生是她不得不顶上。

事情的原委,石丽君已经查出来。

乾明宫是常燃着香的。

来往伺候的人,都会染上这个味道。而这种香料也很奇怪,一旦染上后,淡淡的香气就会久久不散。

但,这香炉只在偏殿。

正殿,尤其是景元帝歇息的地方,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景元帝不喜欢多余的香。

谁都知道陛下这个脾气,可偏殿与其他各处,那香炉都是常燃。

这可让这些在殿前伺候的人为难起来。

毕竟,皇帝不喜香气,可偏殿却常燃着,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可偏偏下达这个命令的又是皇帝陛下自己,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干了。

上次宁宏儒不得不深夜去求见景元帝,就是谨慎清理过自己身上的味道,这才胆敢进殿。

毕竟被吵醒的皇帝,脾气比清醒的时候要暴躁百倍。

那三人,都是在殿外伺候的,很少能够进入乾明正殿内。按理说,他们在正殿以外的地方,受香料熏陶的时间足以,不该受到袭击才是。

就算最后那个是他们特地留下的棋子,可只要香不出问题,那乾明宫就是安全的。

“十三日前,下了一场雨夹雪。”石丽君恭敬地说,“贵妃娘娘冒雨前来,这几个人刚好在殿外伺候,雨中迎接了贵妃娘娘,身上残留的气息被雨雪冲没。”

景元帝虽用帕子擦拭着血污,可他的脸,他的身上,那身衣服……那些黏糊糊的血液,竟是从他的身上流淌下来。

“去准备浴汤。”

景元帝的眼神,总算落在了石丽君的身上,冰凉刺骨的寒意压得人抬不起头,锋利如刀的视线刮得骨头生疼,

“然后,将宗元信带过来。”

石丽君先是愣住,而后脸上流露出来的喜悦之色,直接破坏了她原本冷肃的气质。

“陛下,您愿意,您愿意……”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却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巴。

景元帝身体有疾。

这是只有宁宏儒和石丽君才知道的隐秘。

从前是没有条件去治,可等景元帝登基后,皇帝竟也是没当回事,从不许太医踏进乾明宫一步。

这不是个好兆头。

可宁宏儒和石丽君也没法子。

皇帝的脾气叫人捉摸不透,有时候,石丽君甚至有种隐隐的惶恐。

景元帝是手握着权杖的王者,也是皇城里的怪物,更是御座之上无声腐朽的石像。

许多事情,皇帝根本就不在乎。

他令人做的那香,却从来不会在正殿内燃;他明知道贵妃的意图,却饶有趣味地坐视她动作。

这位陛下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命,那简直是在糟蹋着玩儿……保不准哪个时候,皇帝陛下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既然人能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那怎么可能会去在乎那些世俗礼法之事。

就是这么个疯子,有朝一日,居然也愿意见宗元信了!

石丽君喜得跟什么似的,立刻吩咐下去。又督促宫人赶快将血气清扫干净,免得那被蛊虫污过的东西,也带着不干不净的毒性。

殿内,景元帝终于将皮肤沾染的血污清理干净了,只是那身衣裳,却仍是弥漫着刺鼻的血气。

他像是有些累了,低头看着轻飘飘落下的帕子。

有时他很有耐心。

有时,赫连容又连一点忍耐都无。

温水煮青蛙自然是好,将猎物一点点烹饪,让他熟悉了环境后,就再也跳脱不出去,只能乖乖地呆在囚牢里。

只是这办法,在惊蛰的身上,并不好用。

惊蛰是敏锐警惕的小兽。

他的身体总比他的意识更先感受到危险,做出本能地应对。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他的理智刻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和“容九”的关系,算是他做过最疯狂的事。

水磨石穿,等到花开,当然可行。

只是赫连容到底耐心有限。

一个纯粹的意外。

从一个谜团,到一只令人怜惜的雀鸟,再到可怜巴巴的小狗,最后……是惊蛰。

他真正进入了赫连容的眼底,又令他滋生了欲望。

性欲……求生欲……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贪婪至极。

鼓噪的渴望在皮肤底下流淌,维持生存的血液里,藏匿着无法停歇的狂躁。

景元帝穿行过宫道,褪下那沉重、被血浸满的衣裳,沉在浴汤里时,他的手中,正把玩着两颗纯黑的墨玉。

清脆的交错声,悦耳,但不像他。

这坚硬的墨玉,再怎么像那两颗黑葡萄籽,它到底都是死物,不如原来那两颗眼来得湿润可爱。

手掌中两颗珍贵的墨玉,不知何时已经被碾碎成粉末,随着水流散去。

仿造出来的东西,到底无用。

流水卷去血红,直到恢复澄澈,赫连容赤身裸体从池子出来,在他的心口上有一处非常明显的伤疤,随着他的动作,又被层层衣物遮掩。

景元帝对着铜镜中似模似样的人皮怪物笑了笑。

他有些,不想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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