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蛰自我怀疑的时候,床边之人早就已经离去。

他碰了碰身边的位置,还留有余温。

说明是刚起。

惊蛰习惯起很早,毕竟每天都要赶着在诸多小主醒来之前,就得去洒扫,昨天睡得也很早,整个人醒来后神清气爽。

他先下了床。

脚掌刚落地,冷不丁想起昨日容九不许他走路的话。

惊蛰嘀咕,这不能怪他。

是容九自己不在。

他穿了鞋,走去洗漱的地方,越过案台时,不知何时,那铜镜又被人抬起来。

惊蛰瞥了眼,惊讶地发现,原本紫黑,有些可怕的指痕,的确消失了很多。

那药这么好?

惊蛰将疑将信地去洗漱,然后坐到桌边。

方才他起来,就看到摆在桌上的面点了。

这应该是容九留给惊蛰的朝食。

惊蛰默默啃了个馒头,叹息了声。

容九是打定主意,要一直囚着他了?

这真的有些奇怪。

难道容九对于自己将来的孩子,也会是这么极端的做法吗?

惊蛰忽略自己想起“将来的孩子”这几个字时,心里隐隐的刺痛,皱着眉。

他有过父母的爱。

尽管很短暂,只有那么几年。

可惊蛰从来不怀疑父母爱他。

那些关爱,是从每一日,每一瞬,在父母的笑意,在他们的动作,无微不至的关心里品尝到的。

父母爱他,哪怕是受到bu的蛊惑,变得偏执起来,却也不会有这么暴戾的行为。

惊蛰非常笃定。

而他自己……

惊蛰这辈子当然不可能有子嗣,可如果是他遭遇了这个bu……说实话,因为有父母的言传身教在前,惊蛰觉得自己多半,也就会更絮叨些,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就好比他在储秀宫时,遇到黄仪结,以及那些宫人。

他们的反应虽然有些过激,可顶多就是溺爱。

至少黄仪结肯定是,将来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是那种宠爱无下限,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的人。

不过说到黄仪结……孩子……

这后宫中,景元帝登基到现在,也有几年了。

可是,这偌大的后宫,连一个孩子都没有……难道是……呃……皇帝不行吗?

这可是大事。

当惊蛰自顾自冥想的时候,容九进了屋,走过来时,特地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可丝毫引不起惊蛰的反应。

容九挑眉,他都故意提醒,既是无法察觉,也怪不得他了。

“在想什么?”

惊蛰喃喃:“皇帝是不是不行……”

他脱口而出。

糟糕!

惊蛰战战兢兢地抬头,发现容九的脸都黑了。

这是极其难得的,惊蛰在容九的脸上看到明显情绪的时候。

“你觉得,皇帝不行?”

容九缓缓地,将刚才惊蛰的话重复了一遍。

惊蛰森森感受到了凉意。

而后,更加明显地发现,容九的目光落到了他的下半身。

苍天!

惊蛰下意识夹紧大腿,又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丢脸,他胀红着脸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容九!”

容九弯腰将惊蛰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惊蛰感觉到了危险,急急说道:“你做什么,容九,别撕我衣服,别,别!”

他的尾音到了最后都尖锐起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拼命地拽着自己的裤头,扑簌哆嗦着,都快哭了出来。手指用力到痉挛,都能听到布料撕拉的刺耳声。

那惊恐之色,可比之前容九要杀他时,来得猛烈又惶恐。

容九停下动作,定定地看着他。

片刻,他松开手。

惊蛰立刻滚到了床里面,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了一颗球,藏在了里面。

容九坐在床边,半晌,摸着那颗球。

“……抱歉。”从容九的嘴巴里,说出这两个字,仿佛是换了新天,十分难以置信,“我不会嫌恶你。”

惊蛰困在被褥里,咬唇听着容九的话。

有些模糊,但很清楚。

他知道,容九误会了他惊恐的原因。

但是那话落进他的耳朵里,却紧紧地缠住了惊蛰,这么多年,他要带着这个秘密藏在宫里活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要好好活着。

他不能让死去的父母,妹妹失望。

他不能连累陈安。

可是活着好累。活着也好难。

做个伺候人的太监,尤其还是在这宫里,脑袋是悬在裤腰带上活着的。

在他去北房之前的几年,他几乎用尽了一切办法,才挣扎着活了下来。

不能暴露,已经刻进惊蛰的骨子里。

哪怕他相信,就算容九知道了这个秘密……或许也不会……把他交给总管,可在他险些触碰到那个禁忌时,惊蛰还是差点崩溃。

莫大的惶恐,几乎席卷了他。

那已经是刻在骨髓里,几乎本能的应激反应。

他拼命眨眼,想要将水汽眨掉。

不能哭。不许哭。

哭是最没用的法子,也改变不了任何的问题。

可他的呼吸还是一点点粗重起来,湿润的地方越来越大。

不知何时,一股巨力掀开了惊蛰的外壳。

哪怕他那么用力地抓住边角,却还是生生被容九给拽走了。

掀开被褥,惊蛰哭得狼狈的模样,就全数落在了男人的眼里。

他用颤抖的手盖住自己的脸,试图挡住那眼泪横流的丢人模样,“别看了……”他没忍住,抽气了下,“太难看了……”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有些卑微地恳求男人。

“的确难看。”

容九说话,总是不那么好听。

惊蛰瘪嘴,哭得更加厉害,一下一下地抽着气。

容九叹了口气。

手指捋过惊蛰额头粘着的发丝。

那动作,带着一点怜惜。

惊蛰都差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可紧接着,容九耐心地擦掉他的眼泪,又给他擤鼻涕,将他收拾出个人样。在这期间,有只大手,一直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惊蛰的后背。

那动作有几分僵硬,粗鲁。

拍的时候,并不自然。

更像是主人在数着,一下,再一下,该是又一下的僵直。

不知过了多久,

惊蛰神奇地,被安抚了下来。

连他都没有感觉到,刚才那场莫名其妙的爆发,将他藏在心里多年的惶恐,不安给彻底发泄了出来。

他整个人呆呆地躺在容九的身边。

容九靠坐在床头,拢着侧躺的惊蛰,环在他身后的大手,还在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那瘦削的背脊。

过了很久,惊蛰才慢吞吞地说道:“我刚才……”他顿了顿,“是在想,这么多年,后宫里为什么会,连位皇子皇女都没有……所以才……不是故意亵渎陛下的。”

容九是景元帝的人,自然听不了其他人对景元帝的侮辱。

惊蛰不想容九误会他。

“你有没有想过,皇帝登基才几年,在那之前,身边也不是没有侍妾,可是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孩子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想?”

容九淡淡地说道,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

惊蛰惊讶地抬起头,容九是皇帝的人,他说出来的话,某种程度上是可信的。

“可是……可是陛下为何不想要子嗣?”

世人谁不想拥有自己的后代?

不管是传宗接代也好,光耀门楣也罢,甚至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的说法,这足以说明世人的重视。

“为何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容九漫不经心,“父亲,母亲,是生来就会爱自己的孩子吗?并不见得。”

“父母怎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惊蛰蓦然坐了起来。

他还能想起娘亲抚着他脑袋的温度,那力道是如此温柔,带着无比的宠爱。父亲抱着他的力气虽然有些粗鲁,可他最喜欢的就是父亲一手一个,抱着他和妹妹的时候。

那些笑声散落在惊蛰的心里,哪怕在最艰苦的时候,都让他能咬牙坚持下去。

容九垂眸看着惊蛰。

惊蛰是在父母爱意里浇灌出来的孩子,他的父母将他教得极好,哪怕时隔多年,仍能感觉到那些教养在骨子里的痕迹。

唯有这样,才会让他在看到危险的时候,仍然没有立刻抽身,远离可怕的源头。因为父母教会他的,都是好的,却从来没有告诫过他,世上其实还有残忍恶劣的黑暗。

“惊蛰,不是所有人都会如你父母那样喜欢自己的孩子。有些人一出生就不被期待,恨不得掐死在襁褓。能活下来,靠的是一些运气,和恬不知耻的求生欲。”

容九说话的姿态仍是那般随意,“所以,子嗣的存在于他而言,并不是传承血脉的珍宝,而是要与他争夺生存的同类。”

惊蛰沉默了好一会,才低着头,嗫嚅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先前说,对于自己不知的事情,不该随意乱下评价。可我刚才还是这么做了,我的父母待我极好,这是我的幸运,却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惊蛰垂头丧气地说道。

呜,他真的如容九说的那样,是个笨蛋吧。

“你与我道歉做什么,”容九漠然地说道,“哭累了就睡一会,别垂头耷脑。”

惊蛰欲言又止。

其实他觉得容九刚才说的话,并不是在说景元帝。

更像是在说他自己。

容九的父母……并不,喜欢他吗?

若是这样,或许能解释得出,为何容九在bu的反应下会是这么的激烈怪异……但惊蛰不想去细想。

如果是真的,这对容九来说,只会是个惨烈的过往。

他不愿再刺伤容九。

可有句话还是没忍住。

“容九,我觉得,想活下去,不是什么卑劣的事。”惊蛰小小声地说道,“只要是人,都会想着活下去的。我的家里出事后,全家上下,就活了我一个。也许有人觉得,我其实该下去陪他们,我也曾这么想。可我还是觉得,我还……活着,也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只要还存有一口气,生灵的本能,总会让人挣扎着想要活下来。

这种本能,并不卑劣。

只是纯粹的,在拯救自己。

世上只有自己,是最不会背叛自己的。

“皇帝还没去上朝?”

寿康宫内,太后皱着眉,思索着这个消息到底意味着什么。

景元帝已经连着两日都没有见大臣了,而今天,还是大朝的日子,据说宁宏儒已经去前朝宣过,说是今日皇帝身体有恙,罢朝了。

太后派去的人,没法从乾明宫探出消息。

景元帝虽不怎么管后宫的事,可他要是想藏住什么秘密,纵是太后再怎么使力,都没法探清他的行踪。

一想到这个,太后心中就无比恼火。

在景元帝登基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更有可能登基的人是赫连端。而在景元帝登基后,最开始,太后也根本没将赫连容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就算赫连容侥幸得了帝位,可他手中无人,也没有自己的势力,怎么可能掌握住朝廷的百官,怎么能压下文武的非议?

可她万万没想到,赫连容居然做得出当朝斩杀朝廷官的行为,甚至还将他们的脑袋一一摆在殿前,这是何等放肆猖狂?

太后当时就要发作,却没料到,新帝的身边居然握着一股力量,根本不忌惮于太后的刺杀。

被派去暗杀皇帝的人,第二天脑袋就全被摘了,摆在了太后的床边。

太后闻着那血淋淋的气味醒来,一眼看到床边的几颗脑袋,当即惨叫着,又昏死过去。

如入无人之境。

根本无人发现,这些脑袋,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太后寝宫的。

景元帝的手中,有着这样诡异的人才。

这才是太后最终屈服搬进寿康宫的原因。

而今,她已经将寿康宫加固得水泄不通,就算皇帝的人再想进来,也是插翅难飞。

可再想起那时的惊悚,太后心里还是恼怒非常。

她思来想去,能帮助景元帝建起这样的力量者,要么是先帝,要么是……

沉家。

沉庭轩,沉老院长。

太后只要想起这个名字,都恨不得咬碎了牙。

而瑞王查到的消息,无疑证实了太后的猜测。如果不是沉家当年给了庇护,那如今,以景元帝如此残暴冷酷的性格,怎可能会派人去保护沉庭轩?

这老头开着乾元书院,装作避世隐居的模样,却暗地里做出这样的事,太后自然想除了他。但沉庭轩的事并不紧要,眼下最是要紧的是,赫连容那厮到底如何了?

莫不是真的生了急病?

不然,依着他的习惯,虽然和文武百官不对付,可作为皇帝的职责,赫连容倒是没怎么落下。

在这件事上,有着违背脾气的尽责。

太后皱眉思忖了许久,还是招来了人。

“去把贵妃给哀家请来。”

女官欠身退了出去,很快就去往钟粹宫,将贵妃黄仪结给请了过来。

黄仪结进了寿康宫,刚朝着太后行礼,就被她扶了起来,“快些坐下。”

黄仪结笑了笑:“这是应尽的礼数。”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可还习惯?”

“这宫中处处都好,没什么不好的。”她摇了摇头,看着有些羞涩。

太后笑道:“那就好。”

她让黄仪结来,好似就只是为了说话,有的没的,聊了许多,而后,才又落到了景元帝的身上。

“贵妃,你觉得皇帝……如何?”

黄仪结一听到这话,眼睛微亮,轻声说道:“陛下,挺好的。”

太后看着黄仪结羞答答的模样,便又笑了起来:“这般害羞作甚?你既入了宫,便是哀家的媳妇,皇帝是你的夫君,你如今份位最高,这后宫啊,许多事,还是要看你。”

她意有所指。

黄仪结微微侧头,看着太后。

太后悠悠说道:“这几日,皇帝的身体有些许不适,今儿连大朝也没去。”

黄仪结有些焦急:“那,可严重?我,妾身……”

太后笑道:“那是你的夫君,你想去看,也是自然,谁能拦你?”

黄仪结羞红了脸,又低着头。

过了片刻,她才从宫里出来,上了撵车。

一个其貌不扬的宫女跟在身旁,她是众多宫人中,最得黄仪结信任的。

因为她是黄仪结从家里带来的侍女。

跟着她一路入了京城,现在,又跟着她入宫。

高位的宫妃,是可以带一人进宫的。

算是对她们的优待。

回到钟粹宫后,这宫女得知太后的意思,便微皱眉:“太后这是想送贵妃去探路,贵妃……这……”

黄仪结已没有在寿康宫那副羞答答的模样,她微冷着脸色:“太后让我入宫,本就别有目的。若我不能顺从她的目的做事,家中也不得安宁。”

她看向宫女。

“雨石,为我梳妆打扮吧。”

黄仪结露出个温婉的笑容,一如她在外的伪装。

“第一次去见陛下,自然要好看一些。”

当惊蛰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窝在容九的怀里,睡得非常肆意的时候,惊蛰已经将不会惊讶了。

才怪!

怎么可能不惊讶!

他怎么会睡在容九的怀里!啊!为什么容九今天起那么迟!为什么外面的天光这么亮!他今天居然睡得这么死,完全错过时辰了吗!

惊蛰在心里咆哮。

一边咆哮,一边试图从容九的怀里爬出来。

……腰上顶着的是什么?

硬邦邦的,有些奇怪。

“再睡会。”

“你别睡了,能不能把你带上床的东西挪走,好难受。”惊蛰嘟哝着,“床上怎么能放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

容九的声音,就跟没睡过般。

每次开口,都非常清醒。

惊蛰往后一抓,想递给他看,可是入手那东西却是热的,而且还……拔不动?

他茫然了一瞬,电光石火间,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猛地抽回了手,整个人坐了起来。

他那只手紧张地垂在身边,想握紧,却又好似能感受到那炙热坚硬的物体在手里突突跳动。

怎么,怎么会那么大……

不是,怎么会没反应过来啊!

他入了宫,若是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异,会闹出乱子。所以陈安当年曾给过他药,让他持续吃了一段时间。

那些药丸会压制人身体的冲动,自然,也影响到了惊蛰的身体。

他的欲望很淡。

几乎没有过晨起的尴尬。

所以这方面的事情,他是全然的空白。可以说那一抓,差点没把惊蛰的意识给干碎了。

容九慢条斯理地起身,下床,去换衣服。

他没有提起这件事,惊蛰应该理解为他难得的宽容,在容九离开后,惊蛰立刻将自己包起来。

想洗手。

但不敢出去。

好惨。

他到底是怎么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的?

好惨。

惊蛰抹泪。

然后发现是刚才那只手,又想惨叫。

等到他磨磨蹭蹭起来,容九已经换好了衣服,然后抱着他去洗漱,又抱着惊蛰回来坐下。

惊蛰这两天已经被迫习惯,蔫儿蔫儿地坐着吃饭。

这迟来的朝食吃得没滋没味,惊蛰根本不敢抬头看向容九。

不过吃完后,容九朝着他走来,又把惊蛰抱回床上,而后在他身前蹲下时,惊蛰头皮发麻,又来?

不对,现在没有水盆。

那这是……

惊蛰眼睁睁地看着容九从怀里掏出了钥匙。

时间到了?

容九清醒了?

惊蛰差点喜极而泣,就要去接钥匙,却看到那只大手收了收。

他呆住,望向容九。

就看到男人宛如自言自语。

“虽这几日过于冲动,但是……”

容九的目光落到惊蛰的脚踝上,暴虐的火焰被点燃后,可并非纯粹的外物污染,不过是本就存在的种子,被诱发出了纯粹的渴望。

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牢牢地束缚在此,哪里也去不了。

惊蛰不好。

非常,不好。

他一把把把住容九的胳膊,没做出抢夺的姿势,可非常紧张:“容九,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我……再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你会很危险。”

“危险?”

容九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抬眸看他。

惊蛰认真点了点头:“危险。我知道你可以掩住我的去向,可是我……”他抿住了唇,似乎是在犹豫。

每一句,说出来,都带着迟疑的味道。

“徐嫔针对我,似乎和姚才人有关,而姚才人的死,可能和太后有关。”

惊蛰的声音轻了下去。

“我不想连累得你,也出事。”

沉默了片刻,咔哒一声。

容九解开了惊蛰的锁链,站起身来。

沉重的链条坠落在地,惊蛰抱着来之不易的自由,不由得摸了摸微微破皮的脚踝。

“惊蛰,我对你有了欲望。”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好似根本没觉得有多尴尬。

却差点没把惊蛰劈开。

仿佛那在说的不是淫邪之言,而是剖露欢愉的喜爱。

他维持着那个抱腿的姿势,猛地抬头。

男人那张昳丽漂亮的脸蛋上,纯粹自然的野性与魅惑相容相生,随着嘴角微勾露出的笑意,让那张冷漠苍白的面孔在瞬间爆发出暴烈的美丽。

惊蛰倒抽一口气。

不光是为那句有些下流的话,也为这张狂肆意的艳丽。

容九的大拇指,擦过惊蛰的唇。

那残留的伤口没脖子好得快,还留着破皮的痕迹。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1……”容九俯身,和惊蛰的脸近得连呼吸可闻,“惊蛰,做我的良人如何?”

欲望横流将本就肆虐的美,化作摧枯拉朽的刀锋,轻柔的话,是淬满刀锋的毒液。

再一齐,贯穿惊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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