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出于东山,看得既遥远又飘渺,仿佛在繁星间徘徊不定。山上的夜风拂起凌潺发丝衣襟,送来无尽凉爽,白日的炎热只因这一刻逃得没了踪迹。凌潺和陆景行并排坐在山头的青石上,耳里传来的是阵阵
虫鸣,鼻中嗅到的是缕缕花香,眼中看到的是点点萤火。凌潺把玩着手里的短笛,认真听陆景行讲的每一句话。陆景行告诉她,想要吹奏出动人的曲调不仅要将指法熟练到如同自己的本能、变成自己的潜意识,而且
将十几类装饰音练习到极致,凌潺突然感觉不花几年的时间怕是很难学会这个了。
“你从历音开始练习吧,历音在吹奏中手指起落要肯定、果断、一音不漏,使经历的每个音都十分清楚,流畅,如同快速上下台阶那样一级一级地出现。”陆景行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着,笛音由低而高急速地逐
级上行地从笛孔中传出,带着干脆利落。
“横吹笛子竖吹箫,看来都不简单。”凌潺见他吹得很轻松,而自己吹着却很费力,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你是说排箫吗?”陆景行听到凌潺提到萧,以为是排箫。
“不是,它与笛子差不多,只是竖吹而已。”凌潺解释道。
“寻常的笛子都是竖吹,横吹很少有人会,这是西域的吹法,并未流传开来。”陆景行这样一说,凌潺才想起,秦以前笛字也是竖吹,凌潺记得史书里记载的是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时才将横吹传入中原各
地,在后来的历史演变中萧与笛才算分离。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凌潺随意问道。
“只是没有流传开来而已,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不会,更何况江湖人喜欢四处漂泊,学会这个也不难,最主要的是这种横吹短笛携带方便。”陆景行的话飘摇在风中,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微动。
凌潺抬头望向东方的夜空,只见此刻弯月已挣脱了东山的束缚,高悬于星空,由远而虚变得近而实,这便是时间从笛声中流逝了。
凌潺站在这,不仅可以将月光下的整个陆府一览无余,更是可以看清沉睡在寂静中的大街。今晚宵禁,整个徽州城都沉入了梦中,只有微风与虫鸣好像没有睡意,始终不离不弃的陪伴着寂寞如雪的夜。凌潺练习
了很久,陆景行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辰不早了,回去吧。明日再练。”笛声停下,凌潺对他点点头,起身沿着石梯小径向山下而去,叶上的露珠沾湿了凌潺的衣裙。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不久,凌潺便向厨房的方向而去,伴随着清晨的鸟鸣,燕子捉迷藏似的翩飞,凌潺想去问问愉娘昨天那顿饭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束阳光斜射在厨房门前,明明是夏日的烈阳,可却看着分外的柔和恬淡。
菜香远远便从屋内飘了过来,锅勺碰撞声有序又急促。凌潺走了进去,瞬间白色蒸气笼罩了凌潺,整个厨房白雾缭绕,好像仙人住所一般。蒸笼上空白雾不退,仿佛遇了水的干冰,制造着不易消逝的飘渺仙境。
凌潺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愉娘的人影和说话声。愉娘见她进来,对她说道:“早膳马上就好,潺潺是饿了吧?”
“我不饿。愉娘,昨天我做的菜你是不是忘了处理,结果被他们端错了。”凌潺说出了目的。
“这些菜你辛辛苦苦做的,扔了多可惜,他们没有端错。”凌潺看不清愉娘说这话的表情,但是她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凌潺想早知如此,她就该自己亲自处理掉那些菜。
“愉娘,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算可惜,你也不能端给陆景行吧。”凌潺一脸的无奈。
“府主又不会嫌弃,他吃着你做的菜,心里可是欢喜的。”愉娘又来这一套了,凌潺真不知道她们一天脑袋里想些什么。
“算了吧,不提这事了。”凌潺觉得以后得细心点了,不然又得出洋相,愉娘这是典型的乱点鸳鸯谱的节奏。
凌潺默默地出了厨房,站在回廊木柱旁,看着园中沐浴在晨阳下的繁花,金灿灿的耀眼。
“站这发什么呆?用早膳了。”陆辞用手里的剑柄轻敲了一下凌潺的肩,凌潺回头看了他一眼:“赏花。”
“赏花肚子就能饱啊?”陆辞一脸的玩笑。
“走吧。”说完,凌潺也不再去管他,沿着长长的回廊而去。
热气腾腾的馒头正在案几上冒着热气,蒸汽笼罩了周围几个精致小菜,仿佛要将它吞噬。凌潺手里端着玉碗,里面是浓稠适宜的豆子粥。
“怎么不吃菜?今天的菜不合口味?”陆景行见凌潺只是喝着粥,看着她问道。
“没有,很合口。”凌潺说着便拿起筷子夹了一样菜喂进嘴里。她是为昨天的事过意不去,她也有点担忧府里的人会对她与陆景行之间的关系误会越来越深。
“我就没见过像你一样沉默的女子,一点都不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如果不是你的样貌,我真会以为你比愉娘年龄还大呢!再说别的女子都要么温婉如水,要么天真无邪,而你却是有点像瘟神。”陆辞毫不掩
饰的发表了对凌潺的认识,凌潺现在还真是佩服他。陆景行则是在一旁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立马会意,闭上了嘴。
“我现在的心性是二十五岁。”凌潺说道。其实何止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女子也不会是凌潺这样的,应该是三十五岁才对。
“别生气嘛,是我说话不当,你刺我两剑解气如何?”陆辞以为凌潺生气了,说着便把竹席旁的剑递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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