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奋力挣脱开了他的手,整个人跌落下那石头。
燕景瑜欲伸手去扶她,她整个身子却连连往后退了几下,和他拉开了距离:“王爷!僭越了!”
燕景瑜伸出的手一下子顿住在原地。
聂羽卉趁机从地上连忙站了起来,往后又退了几步,朝着他行了个礼,说道:“多谢王爷如此看得起臣,但平常心对待,臣属实难以办到。”
婉拒之意,溢于言表。
燕景瑜本漆黑如墨的眼瞳显得愈发深邃。直直盯着聂羽卉,却是不言不语。
山洞内一下子陷入了死寂,除却外头偶尔传来的雨声,便是火堆燃烧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终是聂羽卉率先打破了沉默:“待到回京之后,臣便会与风家的风陌然并结连理,他也曾许诺臣会将臣的独女视如己出。到时若是王爷愿意赏光婚宴,定叫的我们的婚宴蓬荜生辉。”
她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燕景瑜,自己是个有女儿,有未婚夫的人。
若她猜想为真,摄政王手握重权,当真来个以权压人。
她能反抗吗?她又敢反抗吗?
她若孑然一身,不过就是舍得一身剐罢了。可她的背后,身系着的是聂家和聂家军。
她只能寄希望于王爷是个知晓礼义廉耻之人,做不出强抢有夫之妇的事。
燕景瑜沉默了良久,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呢?起身吧。”他上前将她微微扶起,只是这次的动作淡漠而自然。
显然是真的只想扶起她而已。
聂羽卉心头松了一口气。
燕景瑜将她扶起后,转身坐回了原位,拿起柴火将快熄灭的火堆又烧了起来。
“能不能回到京都,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他似是感慨的说了一句。
聂羽卉见他神色又如往常,也走过去坐着。
“我们定会回到京都的!”聂羽卉说这话时,眼中迸发着坚毅的光彩。
燕景瑜望着她如此的神采奕奕,不由笑道:“你就这么有信心?”
聂羽卉毫不犹豫的点着头:“一定会回去的,因为那里,有我们的家人,有着关心我们的人,为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回去。”
说到家人,燕景瑜眼眸一暗,说道:“有的人自是盼着你平安归来,而有的人。。。”
他顿时止住了话头,叹了口气,转而又道:“不过你们聂家,上下齐心,他们自当是最期盼着你平安的。五大家族,或多或少都因利益而关系不齐。能像你们聂家这么和谐的,属实难得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艳羡,只是快到难以捕捉。
聂羽卉听他提及了五大世家,终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我能知道一件事吗?”
“嗯?!你问吧。”
得到他首肯的聂羽卉深吸了口气,问出了萦绕在她心头多时的问题:“王爷,为何一定要致力于打压我们五大世家呢?五大世家,跟随着女帝打下了这江山,向来都是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燕景瑜嗤笑了一声,说道:“可五大世家又忠于谁呢?”
忠于谁?忠于圣上?当然算不上,尤其是当初的石老和那几位权臣,简直称得上不把还在襁褓的圣上放在眼里。
忠于摄政王吗?也算不上,比较依旧有不少人,暗地里骂他禅政,圣上已然长大仍不肯归权。
忠于天楚吗?或许有一些吧,可他们若是并非生于天楚,还会忠于天楚吗?
要是真的忠,恐怕像石老那些年长的长辈们,最忠的就是当年带领他们打下天楚的女帝了。
聂羽卉一时之间竟不好作答。
燕景瑜悠悠开口道:“朕年少时,曾经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今日是朕在位,而朕能带给你们荣华富贵,所以你们忠于朕。
可若有朝一日,朕不在了。那么你们又会忠于谁呢?若新帝权威压不得你们,那么你们是否会甘心居于人下呢?
为了自己的的荣华富贵,是否又抑制不住搞些动作呢?
可天楚正值初建,岂能收得起折腾,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朕闭眼之前,先把你们都带走,为后者留个足够干净的朝堂!”
聂羽卉听得一怔,这话听着,应当是当年的女帝所说的。
她不由想起,当年在女帝临终之前,朝堂曾发生过一场不小的动荡。
不少官员被杀的杀,贬的贬。
能留下的,都是拥立当时的大皇子燕景瑞的官员。
就像当初的石老,最初就是大皇子的死忠党。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女帝为了给大皇子留下足够干净的朝堂,把那些不忠于他的人整理的干干净净。
只是可惜,燕景瑞在位时间实在太短,他的离世,也是猝不及防。
许是因此,他留下的党派可却未必忠于如今圣上和摄政王。
所以摄政王如今才会疯狂打压五大世家,这是在党同伐异啊。
燕景瑜又继续说道:“本王自带着圣上登基开始,便处处受到限制。从那时起本王便明白,他们那些人,忠的从来不是天楚这个国家,所做出发点也少有为了天楚。他们只忠于他们曾经效力的人,所以本王下定决心,会在彻底归权之前,还圣上一个清净的朝堂!”
燕景瑜眼中不断闪着杀意,叫人心惊不已。
聂羽卉瞧着心头也是止不住的格愣了一声。
那如此说来,那些不忠于圣上的官员,大抵都是待不住了。
打压五大世家,不过是敲山震虎。这只是个开始,却不会是结束。
燕景瑜豁然抬头望着她,说道:“所以你要记住,若聂家军不忠于天楚,不忠于圣上,那就没必要存在了。”
聂羽卉没想到他会将话说的如此直白,连忙说道:“不会的!”
聂家军为的,从来都是保卫天楚,而不是单独保卫如何一人。
燕景瑜听得她的保证,嘴角扬起了过来好看的微笑。
今日二人难得的将话说开来。
山洞外雨依旧还在继续下着,听着雨声,感受到了奔波一日的劳累,聂羽卉眼皮逐渐支撑不住,开始缓缓睡去。
燕景瑜望着她沉静的睡颜,脑海中又不觉想起了方才她那些拒绝的话,他眼神不觉逐渐黯淡下去。
聂羽卉再醒来时,雨已停了,天也已逐渐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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