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送到鹿崽手中之后,两人暂时统一了意见,转身离开,关上房门,把剩下的时间留给对方,就算心中有再多想要倾诉的话语,也要等对方看完信。

几分钟前,林时鹿听到敲门声手忙脚乱地擦干脸上的泪水,和泛红的鼻尖,充满血丝的眼睛,还有略微浓重的鼻音,无一不诉说着她刚刚哭过的事实。

她压低声音、语气欢快,以此修饰鼻音企图掩盖,打开门问来者:“怎么了,幽崽?”

“这是她给你的信。”竹清幽把手中的信塞到她手中,趁着对方愣神的期间,亲自关上门,“我就站在门外,看完了信,你若是还有想问的、想说的,尽管来问我即可。”

门被关上,整个人如同虚脱,靠在门上,心脏因为压力和紧张而怦怦直跳,她尝试深呼吸缓解这种感受,但心情依旧紧张,手心甚至出了些虚汗。

安折耳原本有着浓重的好奇心,但是从竹清幽离开后,一点都不想出去,甚至在对方离开后反锁了客房门,压力甚大!

她为了缓解之前如影随形的压力,开了隔音结界还不够,还打开终端播放了收藏夹中的音乐,掩耳盗铃的同时,一边听一边嘟囔:“这都什么事儿啊!”

“真是奇了怪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现在还有种被看透的毛骨悚然感,就像什么秘密都无所遁形。我这前半生中也没做过坏事儿啊,顶多写写同人、发发刀子,偶尔鸽了更新。”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她双手环抱,搓着被激起的鸡皮疙瘩,音乐声还开着,可是那种被看透且不自觉产生的心虚感还环绕着安折耳。

此时此刻,一墙之隔的竹清幽。

她不知道林时鹿看到信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和析绫之间共感的通道还没断开,对方的心情和原本的感情交织。

界限在此刻模糊,身份在此刻重合。

因不知结果,她们把信递出之后,也把主动权交给了林时鹿,等待着宣判到来之时。

在鹿崽没有打开门之前,两人合作递出的信、对方的态度就像倒悬之剑,随时可能降临。

但是她们并不后悔提出这一封信,更不后悔把主动权交给林时鹿,无论何时何地,主动权一直都在林时鹿手里。

她们是彼此的锚点。

有锚点在,多年的思念和无尽的孤独才没有把析绫淹没,才能让她在锚点的身边,逐渐恢复理智,做回正常人。

房间外,竹清幽和析绫等待着宣判到来,不管接下来门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对方又会是怎样的态度,他们都会选择接受。

此刻两人心情同步,所代表的也只有一个人,林时鹿心心念念所牵挂的析绫,而非竹清幽。

竹清幽一直都清楚,林时鹿心底最特殊的,是和她一起在秘境中度过近百年时光的析绫,而非误把多年重逢当初见的竹清幽。

在对方心里,只要有一刻,自己不是析绫是竹清幽,这就足够了。

就算林时鹿把两人多年后的重逢,当做是初见也无所谓,正好可以给她新的机会,以此刷新在鹿崽那边的印象。

若是有朝一日想起,似乎也不错。

竹清幽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双手抱膝,闭上双眼,和析绫一起等待鹿崽的宣判。

房间中,林时鹿拿到信件立刻开启了结界隔音,再无动作,静静看着手中信封。

良久,她靠在门后,把头埋在膝间,双手抱膝,放声大哭,边哭边喊:“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可你就是不回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你还又走了,你个不守约的骗子。”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声音渐弱!

林时鹿随手抹了把眼泪,准备看信,掉落的泪水浸湿了信封,她慌张的想要打开,怕泪水打湿了字迹看不清,可越是这样越紧张,甚至拿不稳,掉到了地上。

她捡起信,信封表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写。

和安折耳学习制作完信封后,竹清幽担心时间不够,又怕林时鹿想不开,故而未在表面写上“给小鹿”这三个字。

林时鹿用尽全力控制颤抖的手指,小心撕开火漆封缄,抽出里面的信件。

她一目十行,飞快浏览信件的内容,最终目光定格在后面的那几段话上面,泪水不知不觉浸湿了眼眸,模糊了视线。

声音嘶哑,鼻音浓重:“骗子!”

压抑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住,林时鹿声音嘶哑且颤抖:“你就是个骗子……”

“我真的好想再也不理你,可是我做不到。”

“那么,我就再信你一次吧。”

“这次可不要再骗我了。”

林时鹿的泪水打湿了写满字的信纸,模糊的视野中仿佛析绫站在光里,身影半透明出现在自己身前,身体前倾抱住她,在耳边轻喃:“嗯好,这次我一定不会失约!”

这是她所看到的幻觉。

而现实是,她看着信封不知不觉就又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信,像是先听到什么声音,又抬头看到什么画面,扯出一抹笑容,和那个不存在的人伸手拉钩。

远在未名之地的析绫却似乎有所感应,对竹清幽道:“我刚才好像看见小鹿哭了,我抱住她安慰,可她说我是骗子,还和我拉钩保证。”

“我是要疯了吗?”她喃喃道。

竹清幽从膝间抬起头,“或许不是。”

此刻,她眼中有一抹暗光闪过,真实的她比析绫更疯狂也说不定,只是全被理智压在水面之下,压在心湖之中,她把所有的疯狂和幻想全都套上枷锁和囚笼。

竹清幽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话来,竹子是空心的,她的心似乎和竹子一样。

但又不一样,翠竹是清雅高洁,坚韧不拔的,而她心里藏着太多不可说,也说不出口的话,种种因皆不可说,间接造就了现在的她。

真实的她,不像翠竹更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气质清冷,所有的欲望和想法全都锁在空洞的心中,只有一个色彩。

身后门被开启,响起轻微的动静传入耳中,她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样。

那并不只是伪装,只是竹清幽其中一面。那是一种下意识反应,是两人共同想要隐藏起来的一面。

在门被彻底打开前,竹清幽迅速起身管理好脸上表情,她目光温和,藏起了所有负面情绪。

两人视野共享,析绫透过竹清幽的眼睛

“她说,很抱歉失约了。不过没关系,我们的未来还有很长。”她不知道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情绪说出这话的,心如刀绞,可目光触及对方脸颊上的泪水,便感觉无所顾忌。

最好的朋友在落泪,她没办法感同身受,却也想用尽一切方法想让对方笑起来。

不管对方眼中此刻自己是谁,只要她不再难过。

她真的很想成为对方最好的闺蜜,然后以闺蜜的身份无话不谈,继而告诉林时鹿:“好闺蜜,患难与共!虽然我不能够完全体会你的感受,但真的不想你再哭了。”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于是,析绫说一句她说一句。

析绫说:“你愿意等我吗?”

竹清幽重复:“你愿意等我吗?”

两人都很词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更没有尝试过安慰一个落泪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最在乎的家人。

心中认可的伙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这句话对于尚且年轻的少年人而言,就是他们心中所想。

林时鹿看着眼前人,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是析绫也是竹清幽,而她看到的只有析绫,她问:“要是我说不愿意,你会怎么样?”

竹清幽心中堵的难受,可还是析绫说一句,之后由她对鹿崽重复析绫的回答,只有这样才能传递心声,才能让她们进行沟通和交流。

“那么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说出愿意。有一句话我真的想当面对你说,但又怕来不及。”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拿那两个只有初期记忆的碎片来试探你对我的感情。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讨厌我,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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