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里希娜得到可妮莉娅归去的消息赶来的时候,她看见梅西尔在跟一个蓝头发的奇异少女和一个黑发的少女争执,之后那两个少女便带着怒气和失望坐上马车匆匆离开了,而她刻意环顾四周但却没有看见蜜莉恩那家伙的身影——按理来说挚友离开她是绝对不可能缺席的才对······也许是真的有事无法脱身吧?

“我父亲找到了可以让母亲复活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需要我这个有一半贤者之血的人协助,所以我必须跟着他一起走。”明明最爱的母亲死了,但是依旧表现得十分平静的梅西尔声音似乎比往前更加冰冷,而她的眼睛在失去原先的神采后像是两口深井,其中别说情绪就连生气都没有——这让尤里希娜这个看着她长大的人都在有一瞬间怀疑在自己面前站的是别的什么人。

梅西尔也许成为了被固执、悲伤和渺茫无期的希冀支撑,只要她父亲驱使着才能坚持活下去的空壳了,但是这样活下去是不正确的。

“刚刚那两个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她们请求我放弃追随我父亲,和她们一起在古堡里生活。不过我拒绝了,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想再见到我的母亲。为此我还辱骂了那两人,和她们绝交了。”梅西尔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露出难受或者悲伤的表情,反而是咧嘴笑了起来,像是感觉很畅快似的,“对啊,这样就挺好的,之前和蜜莉恩绝交果然也是对的,不和任何人有牵连的话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愧疚感吧?大家就不会被我伤害到了吧?喂,尤里希娜,你也趁早远离我吧,免得到时候我不给你留情面······”

“不行!谁离开你都不关我的事,反正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梅西尔你本来就没有多少朋友,而且身体也不好不是吗!别想狡辩,我知道你因为使用魔法所以总是吐血,这说明你的身体已经无法吸收魔力了!”听着自己友人的话,逐渐眼泪盈满眼眶的尤里希娜突然发出的声音大得惊飞了落在槐树和草坪上的鸟雀,被她这样失态的举动吓了一跳的梅西尔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说实话梅西尔还是第一次看见尤里希娜这样哭,对方就像是一个无助又惶恐不安的小孩子一样,苍白的脸都因为哭泣而暂时浮现出了血色。

尸体是不会哭的不是吗?但是为什么尤里希娜会为这样自暴自弃的自己哭泣呢?明明是因为不想看见他们的泪水才想要断绝关系的,结果到头来还是失败了。而且对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隐藏起来的秘密,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梅、梅西尔你给我听好了嗝,作为你的长辈兼朋友嗝,我向伟大的神发誓,我是绝对嗝,不会允许你孤身一人的!即使你选择要做很危险的事会伤害别人也没有关系嗝,我不会因此厌恶你将你当成罪不可赦的人。如果你敢把我嗝,推开,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烦人!”虽然哭泣打嗝有些毁自己的形象和眼下的气氛,但尤里希娜还是抓住梅西尔的衣领并大声发誓不会离开她。而梅西尔则在盯着尤里希娜看了很久很久之后,忽然将眼睛移向了远方:“抱歉,尤里希娜,我无法回应你的誓言。你就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好吗?”

壁柱与拱廊之上交叉运用的筒形拱顶、狭小且具有独特风格的玻璃彩窗,以及数量夸张甚至部分嵌入墙面的坚固立柱使得整体看起来厚实兼顾而富有建筑美感的古堡里弥漫着灰尘与木头腐朽的气息,铺着松软红色地毯的地面踩上去难以发出脚步声。当人无声走过时壁灯的烛火会微微摇曳,影子晃动像是古老舞厅里的鬼魂魅影。

“哼,虽然我万般不情愿,甚至想要马上把你们这两个不经过姐姐的允许进入古堡还打伤我们的士兵的家伙给丢出去,但是这也得推迟到你们调查完整座古堡后了。”在将垂在身前的长发捋到身后之后,莉莉丝便抱着手臂微挑下巴看着面前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尤里希娜和视线已经飘远的梅西尔,之后她像是想要激怒对方一般勾唇笑道:“这座古堡有超过百个房间,而且周围也有士兵和佣人的住所,所以我能直言说你们要在短时间内检查完所有的角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就不用您担心了,我们能不通过吊桥和闸门直接进入内堡,那么自然也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检查完所有的房间,不过到时候希望您也能够配合我们了。”尤里希娜在强压下因怒气而跳起的青筋之后眯眼笑了起来,而梅西尔则趁莉莉丝光顾着和友人对峙没注意自己这边的时候打开了提箱的锁扣,死灰色的雾气在几近完全黑暗的城堡中飘散,投射在挂满古老油画的石墙上的窗影后几个人影迅速闪过。

“莉莉丝大人,打搅您和客人的交谈了。我按照爱丽大人的要求把要提供给客人的住房安排好了。”穿着仅有黑白两色女佣服饰,用戴有蕾丝的头带将额发全部扎起的女仆双手叠放在身前向面前三位微微鞠躬,之后她微微侧身伸出右手做出“请”的动作:“两位客人,请先随我一起前去房间吧。”

今日是梅西尔和尤里希娜离开的人第二日,而眼下虽然是白天,但是乌云却厚得快要从天空中压下来一般,站在尸山之上隐约能听闻远方不时雷声轰鸣,望见蛇状闪电冲向地面又转瞬消失。带着湿润泥土气息与腐臭血腥味的空气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但是却不得不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也真是麻烦······自己明明不会为了白莲楠之外的人战斗的。

“龙特娜安,你还好吗?如果还能动的话就站起来,以你的装备跪着实在太被动了。”白荒在将手中的纸符丢出去贴到伸直手朝自己扑来的行尸头上并看其化为燃烧火炬后,转身向着将骨剑插在地上喘气的龙特娜安伸出自己满是伤疤和污血的手,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抱怨自己所面对的诡异境况:“真是奇怪,总感觉这些家伙是被人操纵来到这里的。不过还好有里芬柯刻在,不然的话我们可能会被消耗致死的。”

“我自己能站起来,才不需要你帮忙!”头盔下因白荒无意间的举止而额角青筋暴起的龙特娜安没好气地拍了对方伸过来的手。不过由于手脚都如同粉碎了一般的疼,所以她好半天都没撑着满是裂痕的骨剑站起来,反而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切,真是可恶!而且烦死了!这些家伙像苍蝇一样没完没了的涌过来!他们就应该全部都切碎了然后再烧成焦炭才对,因为唯独这样才能让他们老实下来······额,不行,我不能乱来······”经过长时间的战斗,龙特娜安开始感觉自己无论怎么样都冷静不下来了,特别是颅骨里面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苍蝇在不断发出嗡鸣声和碰撞自己发烫冒泡的脑浆。而且似乎是因为诅咒加深,所以她能感觉到呼吸都带着隐约的血腥味,逐渐地就连视野也是一片血红的。

她仿佛正孤立无援的站在血海最深处。

“呼······不行,我必须得行动起来,不然这样的话,我们都会死的。加油,你能行的,龙特娜安!你不要是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了吗?”意识到意志在被某种力量剥夺的龙特娜安在小声鼓励自己同时摇摇晃晃地起身站稳,之后她怒吼着再次挥动手中的骨剑。而看着被自己斩断的尸体鲜血与内脏随剑挥出的方向泼洒飞溅,她逐渐感觉到原本发烫沉重的身体又变得轻盈起来,甚至开始觉得切割肉体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于是她在兴奋咧嘴狞笑同时加大挥剑的速度与幅度,甚至还在尸体无法活动的情况下继续补刀,腥臭近黑的血随剑刃抡动飞溅到在外形狰狞的盔甲表面再滑动滚落在被血液浸透的土地上,这幅场景在白荒眼中无疑像沐浴鲜血的恶鬼在凌迟死者。

“嗯,虽然眼下这不是该思考的时候,但现在该劝阻她吗?不过感觉这样贸然靠近会非常危险啊,要用定身符吗?不行,对意志强的人定身符的效果很差。话说回来,仔细看才发现她的皮肤在脱落呢,在这样的环境下暴露血肉会加深‘秽’侵入的。真是,无论是什么地方都有喜欢乱来的家伙啊!”终于得到休息时间的白荒紧盯着龙特娜安逐渐深入朝木屋方向涌来的行尸潮进行单方面屠杀,忽然他感觉到对方的情况有些不太妙。因为他从未见过哪个人类的皮肤会像煮熟的鸡蛋的壳一样从肌肉上脱落下来,而且他在刚刚的接触中发现对方的手非常硬和冰冷——就像是木制人偶一样。

以前听说大陆人用木头制做的人偶是不会流血的,所以说这应该是僵尸吧?那么这种是患有疾病,还是“秽”由导致的呢?白荒这样想着的同时一掌拍飞了靠近自己的行尸,然后他加快步伐向龙特娜安靠拢,但是却被从对方头顶跃过而后重重砸在自己面前的赫格斯挡住了去路。

也许是被当成了敌人吧?白荒在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后空翻避开了朝自己双腿扫过来细长尾骨,这条挥舞起来足以打碎地面的尾骨上倒生出钩状的骨刺,白荒清楚明白要是被勾住身体可就相当不妙了,于是他干脆再退几步看看对方是否会袭击过来。

“吼!”明明血肉早已在过去悠长时光中消磨殆尽,喉间不可能还存在可发出声音的声带,但是赫格斯还是引颈发出了堪比雄狮咆哮的雄厚吼声,之后他将左前爪抬起叩击地面。于是瞬间数根锋利的骨刺突破地面朝天上刺出,被骨刺顶起或贯穿的碎土块连同尸体一起向上飞扬迷乱了白荒的视线。虽然他在发觉对方的危险动作并一瞬间进行闪避,但还是因为被骨刺抬起的尸体阻挡而被撕碎了左手的袖子,也被狠狠划伤了脸颊和小腿的皮肤与肌肉。

“你还真是是凶兽啊······”疼痛感从伤口卷席全身,同时也隐约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污染在自己四肢百骸中流动的气,不过问题不大······在随手抹去顺着脸颊滑落的鲜血后,头发与衣物无风自动的白荒从另外一侧完好的袖子中抽出一叠纸符,然后他将沾着血的手指从扇状展开的纸符上抹过留下血痕,“我还没对除了妖物生魂之外的家伙动过手呢······因为我是‘白犬’,只能引领亡魂去往黄泉。”随着话音的落下,被白荒抹在洁白纸符上的血迹流动凝聚成了由三阴爻构成的卦符,而纸符的颜色也开始从边缘开始将整张符染成不祥的黑色。

“六十四卦,坤为地卦,以地为牢,锁之。”在被赫格斯撕碎自己飘飞的衣诀之前,白荒闪电般出手将纸符贴在了它突出的鸟喙上并念出了咒语。于是符中涌出的虚幻枷锁从赫格斯骨骼的缝隙中游走穿过,最终将它四肢连同身体一起牢牢束缚住。四肢被硬生生折断折叠在身体上,无法再继续移动的赫格斯只能在徒劳挣扎的同时发出恼怒的吼叫,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尝试着伸长颈骨去啄咬白荒的眼睛。

这样的忠诚倒是令人感动,不过说实话也过于愚蠢了一些。如果这些以气形成的锁链是真实存在的话,它们应该会因为这家伙的挣扎而叮哐作响吧?白荒这样漫不经心想着的同时看向抬头左前方,但是除了能看见满地偶尔蠕动的尸体之外,他并未发现龙特娜安的身影,对方就像是原地蒸发了一般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人去哪里了?难道已经累倒被尸体埋住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挺不错的······不、不对!她的气离得还很近,而且位置也很高······”因为同伴忽然消失了踪影而感觉有些诧异与惊慌的白荒迅速环顾四周,以他的目力方圆十丈外的人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看见的只有依旧在不断涌来的行尸。最终白荒还是借由每个人体内都存在的‘气’进行感知,才确定了对方的位置所在——她在屋顶上。

其实在白荒忙于对付赫格斯的时候,龙特娜安就已经收拾完了新一批聚集过来的行尸并灵巧地爬上了离自己最近的破烂房屋的屋顶。至于为何那脆弱的木板与石块可以支撑住她穿着沉重盔甲的身体,就是一个难解之谜了。而由于白荒处在低处,因此他并看不见龙特娜安扬起的脸。不过他注意到对方只是摘下头盔,发呆似的眺望着完全没有一丝晨光的苍凉远方,那束高高扎起的头发像是旗帜一样随风飘扬。

在这样地狱般的场景中那抹银色忽然是那么显眼,就像是刺入昏暗地窖的皎洁月光,而许久没有见到光的人会下意识地趋近那抹光,不过那些行尸更多的是为啃食新鲜的血肉。

“嘿,你什么时候上去的,快些下来。那些家伙又聚集过来了······”正当白荒准备上前呼唤龙特娜安的名字时,一只手背上覆满会迸射炽热火花的粗糙黑毛,骨节分明苍白的手忽然从右后方伸上来用力攥住了他的袖角,随后一个如同经过铁石磨砺一般十分粗糙沙哑的低沉男音钻入他的耳朵:“等等,别靠过去!我们得离她远一点儿,白荒。龙特娜安已经开始分不清楚敌我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可能会非常危险,我想你也不想因此受伤吧?”

“······啊,请问你是?”白荒在扭过头看清身后人的面孔后略微迟疑地开口问道,毕竟他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陌生人。

“我是里芬柯刻啊?哦,抱歉,这副模样真是让你见笑了吧?因为梅西尔赋予了我‘罪名’,所以我才能变成这幅样子了。”说实话,化为人形的里芬柯刻并不像白荒想象中的那样高大魁梧,反而身材瘦小甚至看起来有些瘦骨嶙峋,猩红仿佛会滴出鲜血的眼瞳在遮挡眼睛的额发下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那头仿佛经过烈火烘烤的漆黑头发粗糙黯淡且不时迸射着灼亮的火花······这些独特又诡异的特征连同覆盖在手臂、脸颊以及脖颈上同原本形态无异的皮毛彰显着男孩被世人唾弃的可悲身份——地狱犬,正因为如此他在说话时会微微显露的一口尖利的牙齿都会让人觉得不安。不过比起这些,白荒更在意的是对方身上比破抹布好不了多少的黑褐色麻布无袖连体衣——面前这家伙似乎并没有考虑穿着是否得体这种事情。

“还好你没被吓到,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幅样子是怎么回事呢哈哈!”里芬柯刻发现白荒正以怪异目光打量自己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之后他小心地托了托被自己裹着被子背出来的白莲楠,“白莲楠在我已经替你带出来了,所以有什么问题之后再问吧,我们现在得离龙特娜安远一点儿······空气中的魔力在快速汇聚,再过一会儿这里恐怕会被毁掉的。”

“嗯,好吧。不过我们是要远离这座村庄吗?虽然我没有什么意见,但是那两个人回来看见我们不在了恐怕会担心吧?”

“没事没事,有契约在的话,无论在哪里梅西尔都可以找到我的,反过来也是。你可别忘了把赫格斯带走,他这样被绑着可没办法逃走。”

虽然不明白里芬柯刻所说的”魔力”是何物并为之后那两人回来该如何解释眼下发生的事情而担忧,但是白荒还是拖着被自己用符咒捆住的赫格斯,跟着对方小跑远离了逐渐被行尸包围的龙特娜安,在奔跑的途中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破烂不堪房屋屋顶上的龙特娜安仿佛是站在一艘破败的木船上,周围是不断啃食木板的嗜血鲨鱼群,只要顷刻之间,她就会被鲨群吞噬。

也许“魔力”就是在东方被称为“气”的东西吧?人食五谷牲畜,动物食百草或其他生物,以此生气,气分阴阳,作为生命之源在生命体内流动,带动五脏六腑及血液的循环,气结则病,气断则死。身为白犬的白荒生来就能感觉到气,所以现在他能清楚感觉到空气和地脉中的气流动似乎有些异常,不过并不是改变了流向,而是有一部分气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抽离了出去。其实从其他生物或植物身上借用气这种事情他也可以做到,但是他无法做到将稳定在地脉之中流动的气剥离出来,因为这股气太过庞大,就像是奔腾的河流或者游行的巨龙,任谁也无法动其分毫。不过,他也见过将龙脉之气抽取利用之人。

“呼······呼······”身体好烫,而且血液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不过却又意外的很舒服,这是为什么呢?由于身体被坚固又厚重的盔甲覆盖,所以龙特娜安并不知道自己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开始浮现出暖金色光芒。在她视线模糊的世界里一切都变成了扭曲的形状,仿佛张牙舞爪的可怕怪物。

“离我,远一点儿······”龙特娜安在喃喃低语的同时伸手接住了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断剑,这柄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从外表看就只是一柄保养良好的古老铁剑的武器镶嵌着不知名且颜色黯淡的球形宝石的剑镡两侧带着鳞片状结构,像是由两条不生叶片的藤蔓交缠橄榄石而形成的剑柄,以及只剩下半截的剑刃上满是划痕和缺口,这也证明着它存在时间的久远。狭窄的剑格上细小的白水晶被镶嵌其上,也许在过去这柄剑是象征着权柄也说不定。

龙特娜安像是着了迷似的低下头亲吻冰凉的剑脊,之后她用额头抵住剑刃并闭上眼睛轻念:“此剑存于吾心,此剑亦铭记于吾身体······”

“苍天在上,那个到底什么啊?”已经完全远离了村庄的白荒在驻足之后回头看向身后,结果他因过于刺目的光芒而不得不抬起手挡住眼睛——他从未见过这样与太阳相近的光芒,不过这光芒带来的温度却像是火焰,让他感觉皮肤和眼睛都像是被灼烧了一般的疼痛。

如果是有谁看见这幅景象的话,一定会以为这是太阳提前升起吧?

“所以我叫你离远一点儿吧?虽然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有实际伤害的,但毕竟那是针对黑暗与其所属的生灵的裁决之器。”并没有像白荒一样围观盛景,而是选择躲在树后的里芬柯刻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因为被光照到而烧伤的手,之后他撇过头笑笑,“神说要众生平等,共订契约,从此开始至世界终焉之时,若契约犹在,万物便将至永恒。”

“铭记世界初始的日落之剑,铭记吧,将此誓约!”随着被积蓄的魔力释放爆发,龙特娜安双手握紧并高举起的断剑像是一轮新生的太阳那样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与热量,空气随着无形的力量中震荡扭曲,大地发出了歌唱般奇异的悲鸣,地上的细小石子和死尸的衣带随之飘起。而龙特娜安的高鸣尾音还未消散,断剑便发出的带着惊人力量与热量的光柱,光柱在冲天而起之后便炸裂分化为无数十字形的光矢。光矢在空中划着弧线飞过只余下残影,每一具行尸都精确无比的被十字从头顶贯穿,然后又在瞬间被蒸发成了焦黑的干尸。被十字光矢刺穿的房屋由内向外爆发出光芒并开始燃烧,而且由于可怕的高温,地面开始融化,炽热的岩浆流淌,仿佛死人之国之景于此重现,而唯一安然无恙的只有龙特娜安和她站立的房屋。

“呵,真是令人讨厌的光啊,和要把黑暗连同它的追随者一同从这世上永久驱逐的太阳之鸟的光芒一样可恨······”莉莉丝站在古老城堡内唯一一扇没有被遮挡起来的彩色拼花玻璃窗后,她倚靠着冰冷的墙壁,通过破碎的玻璃眯眼注视远方那宛若阳光的光芒,直到眼睛因无法承受那光而涌血时她才慢慢挪开视线看向身后:“我说的对吧,梅西尔?说起来,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呢?明明你是这世上最该死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所有人的人生都会不一样。你不过是一个会给任何人带来灾难的灾星而已,当年我居然会和你这样的家伙做朋友,我可真是个白痴。”

“我没有任何反驳的话可以对你说,至始至终我都愿意承担一切的罪孽并为之赎罪。即使是把我绑在火刑架上接受万人唾骂还是火刑之类的刑罚,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一直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将呼吸与心跳都放缓的梅西尔慢慢地从微光无法照亮的黑暗之中走出,黑暗中她原本为酒红色的眼睛变得近乎黑色,她在举起手交叉握紧空气的同时轻声道,“瑞缪尔家族莉莉丝·瑞缪尔的眷属,莉莉丝·瑞缪尔小姐。今日我要在此对你进行断罪,而你犯的罪是······”

“屠杀无辜者并使这些人无法去往归去之所的贪婪之罪。莉莉丝,我曾经的朋友,请原谅我的罪行吧。这场战斗,我赌上了我的性命与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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