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母亲急于把阿芙接上京来,还有其他的考量。左相夫人好几次给你母亲递话,想将女儿嫁予你。

如今朝中是个什么情况,此举明显是周家想拉拢咱国公府为他所用,你母亲岂能答应,咱国公府百年簪缨世家,自然是不惧他左相,但拒绝多次就相当于作出了抉择表明了立场,看如今朝中局势,太子失势,三皇子在圣人面前风光无限,周家或要一飞冲天啊……”

太夫人出身皇族,自然明白权力的倾轧,从来伴随着腥风血雨:“我们裴家经历数朝,几经沉浮,仍立于不败之姿,是因为我们一直尽人臣本分,从不结党营私,也不涉及党争。阿湛,此番圣人召你回京,其后面的意图引人深思,祖母年龄大了,不奢求裴家更上一层楼,只求裴家这百年来祖宗们打下来的基业能安稳传承下去,你,可懂祖母的意思?”

裴湛看向太夫人,眉目淡而稳,他微微笑道:“祖母您放心,世事难料,局势多变,一切尚未有定数,孙儿心里有数,这些事就交给孙儿吧,您还是想想您的六十大寿该如何庆贺。”

太夫人见长孙一副从容淡定,胸有丘壑的样子,暂时也放下心来。

她的长孙从小聪慧,得他祖父、外祖父悉心教导,城府见识远胜常人,她确实不用太过操心。

裴湛想了想又道:“想必再过两月,圣人就会下旨宣父亲回朝述职,如今西北初定,大齐暂无西北后患之忧,您老人家可以放心了。父亲此番回朝,想必会多呆些时日,定要给祖母贺完寿,等到母亲生产完再回西北的。”

太夫人一听,果然大喜,“那就太好了,你三叔也出海有一段时日了,过不久也会归家,这下就是真正的团圆了。”

太夫人年龄大了,所求的不外乎是一家人安安稳稳,平平安安。

裴湛从鹤寿堂出来,便见玄影等在一旁,果然不出所料,是大夫人找他。

裴湛叹了口气,脚步一拐,去了母亲的夕晨阁。

大夫人楚氏正半靠在一张黄花梨躺椅上,她如今已露孕相,小腹微凸,但整个人依旧华美娇艳,像一幅流动的名贵画卷。

见自己的儿子来了,微微伸手,一旁的柳嬷嬷忙上前搀扶,拿了个弹花如意纹织锦靠枕垫在她的身后,又将一碗刚做好的燕窝递到楚氏手中。

楚氏哪里还吃得下,将燕窝轻轻搁置在旁边的几案上,然后一脸不满地看向裴湛:“阿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一向有章程,拎得清,怎的会在花宴上干出这等事?”

裴湛默然不语。

楚氏原本还希望这消息是空穴来风,如今见他默然,便知果真有这么一档子事,她心里一堵,长呼一口气,低声道:

“那女子是谁?怎的从未听你说起过,是哪家的女子,竟如此轻浮,和你……”

“母亲,”裴湛打断她,看不出喜怒,“不是哪家的贵女,一件荒唐事而已。”

楚氏了然,原来是宴会上的歌姬粉头之流,她这才放下心来。

京都弟子多狂妄,怡红偎翠年少荒唐,儿子比起其他公子哥来已算得上洁身自好,但在这个节骨眼发生这种事,心里头很是不满:“那你向阿芙解释去,不然将她置于何地?”

裴湛唇角牵动一下,淡淡道:“母亲,这与表妹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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