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萧景面上故意露出的疲乏之色,当即心领神会,道:“现在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诸位安寝了。”
又满是歉意地道:“今夜之事……实在是家门不幸,待明日我再登门向您正式赔罪。”
萧景道:“崔伯父客气了。”
言罢,便端茶送客。
今夜崔作良快马赶回崔府,本是为了彰显自己对萧景的重视,之后再好好拉近关系,可这一番心思都是白费了。
刚踏出房门,他就再也控制不住面上的情绪,冷冷地盯着走出房间的四人。
崔夫人之前上前阻止崔作良打崔安,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周身也是极为狼狈,此时满是心疼地搀扶着崔安,但也冷静下来了。
崔安面上的伤看着可怖,但其实只要修养几天就会大好了。
若是以往,花姨娘见到崔安被打,是一定要火上浇油,再好好奚落一番的。
可是如今……她侍奉崔作良已经有二十多年,很少看见崔作良的表情这么难看。
而崔作良每一次展露出这种表情,就意味着他不再是那个面上常年带笑的老好人了。
花姨娘恍恍惚惚间记起崔作良上次这番做派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此地的郡守之位。
众人面上带着惶恐小心,但内里究竟如何盘算,就不得而知了。
——
颜柳见他们都离去,注意到地上被留下的银白底色翠纹斗篷,不知怎么想到了崔二小姐被她生母拽着往前献媚的场景。
她暗叹了一声,终究起身捡起了那件斗篷。
“等等——”
崔作良听到陌生的女声,当即就反应过来这是谁,他停住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四人也因此驻足。
“我想和她单独聊几句。”
崔作良想对崔二小姐叮嘱几句,可是终究还是放弃了,只先带着旁人离开。
花姨娘离去前,狠狠掐了一把崔二小姐,示意她要把握住机会。
显然,她认为是萧景对崔二小姐有意,所以才派人出来的。
院内一片宁静,院门口两盏昏黄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
崔二小姐伸手接过颜柳递过来的斗篷,因为她的动作,手臂上的薄纱向下滑落。
颜柳看到了她前臂上的大片红肿,不用问都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崔二小姐低声道谢,准备离开。
颜柳突兀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这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崔二小姐听到这话十分愕然,她不明白面前这人为什么这么问。
是的,她知道这不是萧景的意思,长些脑子的人都应该从今晚的事情中看出面前这人身份不一般。
颜柳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面前这位崔小姐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可她就是突兀间想如果我不是出生在颜家,如果我不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而我偏偏容色出众,是不是也会被养成完全符合自身样貌的气质?
可能她也会被要求去献媚,只是手段会比这个更含蓄吧。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了,可或许是她刚刚复活,所以一时想差了吧。
她想自己应该回去的,可却没有挪动脚步,想从崔二小姐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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