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岳先生。
“拆吧。”阮陶其实都不敢呼吸了,掌心也渗出涔涔汗水。
纱布拆下的瞬间,阮陶凑在她面前,“芣苢~”
傅芣苢缓缓睁眼。
不敢在一个很光亮的地方,在一个拉了窗帘的屋中,案几上点着油灯,油灯的光线昏黄,温柔地流转在眼前的这张面容上。
是她最想见的一张面容。
原来,是这样……
“芣苢,能看到我吗?”
傅芣苢眸间氤氲,“母亲,你怎么这么好看!”
阮陶愣住。
傅芣苢伸手拥她,林大夫既高兴,又提醒,“喂喂喂!高兴就是了,不要黑气哭,曼儿赫尔又看不到了!”
阮陶哭中带笑,“我哪天不好看~”
傅芣苢嘴角勾起。
然后,母亲身后,傅芣苢喉间轻咽,“老师……”
岳先生哽咽点头,四目相视,这一眼好像足足用了十余年~
但值得!
*
“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了!再过三百招!”侠客明显上头了!
周围围观的武林同道大都来看傅廷安的!
新晋的江湖传奇,傅廷安!
已经接连战胜了江湖上几十号人物,最重要的是,不仅年轻,多金,还俊朗,而且,身边总是跟着一位神秘的长者!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这一切,都符合一段充满江湖传说需要的所有要素!
就如同眼下,傅四四半靠在树上,臂间环着宝剑,俊朗的面容上一丝笑容,“今日不了,我还有要事!”
对方明显恼了,“上次你就说有要事!结果呢!”
傅四四凌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方不好说,但气氛到了,又不得不说,“你说的要事就是做数学题!做了一道又一道!算筹!图案,辅助线!两条辅助线!无数条辅助线!我等你做题等了你两天,你说你在想新的解!题!方!法!……”
侠客口中都是哀怨!
但傅四四嘴角微挑,一个酷酷的笑容,“对啊,江湖和算数,对我都同样重要!”
周遭:“……”
一旁,胡先生已经不耐烦了,“走不走?”
“来了~”大侠欢欢喜喜跟上去了!
别的不说,但大侠一定是第一个带着自己的算筹老师闯荡江湖的!
胡先生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闯荡江湖!
但是这些数学题,四公子是真的有天赋,有天赋!
*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这些诗,要在这里读才读懂它的意境。
“所以,阮陶就放心让你满世界跑?”海凌尘看向团子。
团子还没说话,身后的阮赵,阮钱,阮孙可有意见!
而且意见可大了!
怎么就不放心了!
怎么夫人就不放心了!
他们三个是摆设吗?!
他们三个就这么被他无视吗?
对!
你现在是海将军!
镇守边关,封疆大吏!
但谁没见过你在府中陪老夫人烤红薯的样子!
阮赵,阮钱,阮孙心里舒服了。
“母亲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女孩子也一样。我想到处走走看看,同二哥一样,母亲说,去,然后我就来啦~”团子笑嘻嘻看向海凌尘。
海凌尘也跟着笑起来,总能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海凌尘取下披风给她披上,“塞外风寒,自己披上。”
“海凌尘哥哥~”
“叫叔叔!”他和傅伯筠是同辈的。
“海凌尘叔叔!”
“嗯。”顺耳多了!
团子笑眯眯道,“以前在京中,你说,你会送我一匹马的,白色的,好看的。”
海凌尘看着自己的马,“……”
海凌尘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幕,虽然你的马确实很认生,他也经常恼它;但是如果,有一天它被人牵走,对方还问他,你的马爱吃什么草,每日吃多少的时候……
海凌尘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而且,这个人还是团子。
“注意安全!”海凌尘叮嘱。
团子挥手,“知道了,海凌尘哥哥~”
“叫叔叔!”
“大伯~”
海凌尘头疼。
到底是,傅伯筠的女儿,阮陶的女儿,但不是他们两个的女儿!
海凌尘想起容连渠了。
这家伙,呵!
海凌尘低眉一笑。
*
“相爷,您又来喂天子的鱼啦?”内侍官想说,“天子晨间才喂过了~”
傅毖泉慢悠悠道,“撑不死。”
内侍官头疼。
“陛下还在见云将军?”傅毖泉问起。
内侍官颔首,“是,怕是要好些时候。”
“那我明日再来。”傅毖泉起身,路过偏殿时,看见偏殿新放了一幅画。
内侍官见到她,“相爷,陛下让挂上的,近来陛下喜欢这幅画。”
嗯,她知道,公子陶画的。
—— 有一日,你会成为傅毖泉。
傅毖泉眼中都是笑意,也抬头看向这幅画。
这幅画,是当年入京的时候,她画的那幅,先去北明了,后来又辗转回了西齐。
时间过得好快~
“相爷!”
“见过相爷!”
路上的官员纷纷问候。
傅毖泉看了看对方手中,对方连忙递上,“工部商议城郊沟渠的事。”
阮陶还给对方,“天子在忙,明日再来吧。”
两人会意,“多谢相爷。”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傅毖泉双手背在身后,世上的事最难是一眼看穿。
曾经,她以为她会一直画画,画成师傅那样的大家,但结果她入仕了,成为今日的傅相。
她终于成为了傅毖泉……
“相爷走路也要看路,这么大个坑。”陆致远的声音响起。
傅毖泉欢喜转眸,“我以为你今日不在宫中。”
“原本不在的……”陆致远温声。
傅毖泉双手背在身后,“这是什么?”
陆致远递给她,“今年春闱的名单和文章,陛下心血来潮,说要亲自看。”
傅毖泉接过,第一个名字映入眼帘,就火气窜了上来,一个阴魂不散的名字——曹苗苗!
*
“你不在,老夫人不会不习惯吗?”马背上,容连渠问起。
经历无数多个春秋冬夏,容连渠忍无可忍无数次,阮陶终于学会了骑马。
马背上,阮陶悠悠道,“不会,老夫人现在看戏,马吊,在府中烧烤会友,一群老太太,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容连渠安静听着。
这样听着,就很好。
但是,好像也不是那么好……
“你这趟离京,什么时候回来?”容连渠还是问。
“没想好,趁年轻~”
容连渠头疼。
“也可能不回来……”阮陶轻声。
容连渠看她。
“你看~”阮陶打开包袱,好家伙!
里面是一只小猫!
——连猫都带了,是真的不准备回来了。
虽然容连渠还记得一幕,原来一直以来,KPI是钟相走丢的猫。
“KPI的女儿,我要带它周游世界。”阮陶斗志昂扬,毕竟,穿书前除了加班就是猝死了,在这里,具备充分的条件弥补回来!
老夫人和几个崽崽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了,反派继母也早就已经不头疼了。
曾二这处的生意,她早就做大做强了!
她现在是可以开启一个新的,属于自己的副本了。
容连渠看她。
好像还能想起初次见她的模样。
以及,扑棱着翅膀的幺蛾子……
他没想过有一日,她真的会离开京中;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我……”容连渠和阮陶同时开口,“去不去?”
容连渠:!!!
阮陶伸手摸了摸KPI二代,“阮赵他们几个跟着团子去了,阮周他们几个跟着长歌了,还有芣苢身边的,四四和土拨鼠没有,但好像府中也没侍卫了……”
阮陶继续道,“现招聘一个侍卫,兼打杂,兼铲屎官,去不……”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来,“去!”
阮陶望着前方,夕阳西下,落日余晖落在身上,阮陶心血来潮,“我们要多久能到平安侯府啊?”
她想见许晋安了。
容连渠温声,“大约,从春季到冬日吧。”
哦,四季轮回,春秋冬夏。
“你呢?有想去的地方吗?”阮陶也象征性问一下。
“有,天涯海角!”容连渠打马。
天涯海角,跑那么快干嘛!
但跑得再快,阮陶还是看到他耳朵红了……
天涯海角,应当徐徐图之,缓缓可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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