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姬晗只觉得胃肠里烧着一把火,一直燃到了四肢百骸,滚烫,干热。
此时姬晗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昏昏沉沉地被扶着靠坐在缠枝榻边。待身边人要起身时,她忽然抓住了对方覆在她脖颈上的手,不让他离开。
这种感觉烧心烧肝,让人心烦。她下意识拉着那只冷玉般的手就想往衣领里伸,希望那抹透心的凉意能够抚慰燥热。
只是那只手刚察觉到她的意图,就忽然顿住,触电一般猛得缩了回去。
手中一空,凉意顿散。姬晗不满地哼唧起来:“之前扒我的衣服就那么干脆,现在帮我凉一凉都不行了?小气!”
此言一出,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一瞬。
良久,身侧人轻叹了一口气。
“……您醉了。”
“什么?”姬晗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竭力证明自己神思清明,她不屑地哼了哼,“我脑子清醒得很,没醉。”
从前沉疴病体,忌辛辣刺激,姬晗从未饮过酒,自从大病痊愈之后,但逢酒宴,她都会饶有趣味地喝上几盅。
之前每次喝的量都不多,姬晗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还隐隐感慨,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千杯不醉的海量呢。
结果今日新婚大喜,连轴转地敬酒,那一杯杯金波喝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瞧瞧,如今都已经醉成这副模样,似乎还认为自己清醒得很。
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这酒品,属实算不上好。
“殿下,我为您准备了解酒汤。”竹青无奈起身,去桌案小炉边倒了一碗温热的汤液,想要喂姬晗喝下。
他用汤匙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姬晗唇边,哄道:“来,啊——”
“不要……”姬晗只觉得一股怪味直冲鼻腔,内里一阵反胃,她非常不给面子地皱眉扭开脸,任性道:“拿开。”
竹青也不恼,只耐心地柔声劝道:“殿下现在很难受吧?乖一点好不好?如果不喝解酒汤,兴许还会难受一整晚……今晚,可是您的洞房花烛夜啊。”
他声音越到后面越轻。
但即使这样劝了,姬晗还是遵从自己的意愿推开了那勺味道奇怪的汤药。
她的表情好像很清醒,又好像很混沌,那双总是清凌凌的桃花眼中似乎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有种平日里根本寻不到的迷离与迤逦,动人心魄。
姬晗的姿容与风仪,世所罕见,任凭多少绝色美男子拍马也及不上。
竹青望着她,说不出话了。
只能哑声轻唤道:“殿下……”
就在这时,姬晗忽然直起上半身,往竹青的方向凑近了些。
她露出一副有些较真的神情,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出乎他意料的话:
“喂,顾翡。”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唤我主公的?”
竹青的眼睛蓦地微微睁大,他手指无意识地一颤,手中的银质勺子忽得滑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什么时候,开始不唤主公的……
他的心被姬晗这句轻飘飘的话一下子攥紧了,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自从他到姬晗身边伺候的那天起,有人时,竹青随众人唤她殿下,私下里却一直唤她主公。竹青觉得“主公”这个称谓,只有他能叫,这是一种特殊,这是他一生使命具现化的证明。
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秘密关系。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独特连结。
可什么时候开始,就算是私下里,他也开始一声声唤她“殿下”呢?
或许是,当他内心深处已经不仅仅是忠于神机阁的主公,而是更多的将心神倾注到姬晗这个人身上的时候吧。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却被当事人这样草率、又一针见血地一下子点醒、戳破、袒露。
不知不觉间,竹青的指甲已经用力掐进手心里,他脸色苍白,声音微哑:
“……那殿下,此刻,您为何不像往常一样唤我竹青呢。”
“啊?”
姬晗一愣,她大脑混沌,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我平时是叫你竹青吗?”
“呃……忘了……”
“可我心里是一直叫你顾翡的。”
姬晗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嘴上喊一句竹青,心里就唤一声顾翡。”
竹青没有顾翡好听,姬晗想。
然而她话音刚落,竹青,不对,是顾翡的脸上忽然空白了一瞬。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的,急切地想要倾诉什么的话说不出来,内里不停滋生的蝴蝶也飞不出来,只能无望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脏——
咚咚咚。
剧烈地加速。
震得胸腔发疼。
他的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了起来,如雷的心跳声像是在耳膜深处响起。
平复许久,他才垂眸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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