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现了一些小插曲,宴会第一日还是圆满落幕了。
不论是在殿中生生消磨一天的时间,还是和一茬茬虚伪啰嗦的人打机锋,都让姬晗觉得难受极了,说不出的疲惫。
她很想倒头就睡,但还记挂着要去见姜凤澜一趟。因为直到天色渐暗,宴席散去,姜凤澜都没有再出现过。
姬晗有些在意,毕竟他是为了帮她解围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疯丢丑的。
让夏蝉打听清楚姜凤澜的住处后,姬晗直奔目的地而去。
他住的地方偏远,冷僻,甚至不是一处完整的宫殿,仅仅是曾经宫廷戏班居住过的副阁,名唤细伶阁。
这般敷衍的名字。
女帝将好好的一个皇子安排在戏子居住过的地方,名字也不改改,当真刻薄。
就因为这个,他都不知道会受多少轻视与嘲笑。不仅是姐妹兄弟,恐怕连宫人也会明里暗里瞧不上他。
姬晗忍不住皱了皱眉。
天色未晚,阁外却已经没有宫人行动的痕迹了,竟是连阁外宫灯也未点。
姬晗纵身一跃,很轻巧地攀上了阁楼的外墙,三两下就爬到了屋顶。她刚刚看见,只有顶楼亮着光。
这住处隔音很差,她能清晰地听见屋内人倒酒、跌盏,醉醺醺的声音。
“朝殿靡音、人迷眼……”
“……众里依约,见神仙……”
啪。
有琉璃酒杯摔碎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移动方向,姬晗也跟着在屋顶上挪动位置,很快便见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雪白广袖直裾的身影。
他长发凌乱,衣服上到处都是红梅般殷红点点的酒渍,正身形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地赤足走到露台边。
“朝殿靡音人迷眼,众里依约见神仙……”姜凤澜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诗。
他音色低雅醇厚,说话的语气又总是很特别,语调勾勾缠缠,迤逦又轻浮,情话一般,缠绵得很。
“姬晗……”
“灵兕!”
他忽然提高了音调大喊,把姬晗吓了一跳,还以为爬屋顶偷窥被他发现了。
屏息凝神地等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只是醉醺醺地自言自语而已。
“这破地方、烧光就好了。”
“带、带我走……”
“在这里待的每时每刻,都恶心透了……恶心,恶心……求求你,带我走吧……”
那人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很远,酒液撒了一地,殷红如血。
他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长发和衣袂铺得很好看,像一朵脏兮兮的花。
“皇宫,姜氏,大凰……通通毁了就好了,天上怎么不降点陨石砸死我啊!”
姬晗:“……”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被闲杂人等听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姜凤澜喃喃够了,正想抬手喝酒,却忽然愣愣地发现手中没了酒杯,美酒也洒了一地。他忽然就破防了,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吼:“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爹的,不活了,我不活了!”
他忽然一下窜起来,抬腿就爬上露台栏杆,很有要从四楼一跃而下的架势。
姬晗吓了一大跳,下意识飞身而下,一把抱住姜凤澜的腰将他从露台栏杆上强硬地扯了下来,骂道:“你不要命了?”
“不要,不要!”
怀中人手脚并用地挣扎。
“姜凤澜,你冷静一点!跳下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姬晗双手如铁钳一般无可撼动,不管他怎么努力掰都掰不开。
“没有就没有……我本就什么都没有!”姜凤澜红着眼,任由冷风将他的头发吹的凌乱不堪,“我就是一个玩意儿,细伶一样的玩意儿,任人捡,任人丢,任人摆布……”
姬晗懒得听他的伤言伤语,双臂用力把他抬起来,轻巧往上一颠,将他整个人稳稳抗在肩头,大步往内室走去。
她越过一片狼藉,将人扔在榻上。
摔在榻上的姜凤澜傻了良久,抬着一双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她,像是在努力辨认她是谁。
“你,你是来绑架我的吗?”
姬晗抱着双臂,故作凶狠道:“是啊,把你绑出宫去卖了。”
“真的?”姜凤澜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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