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绝没有理会,只抬手朝楼下一指,道:“走?”
玉琉光摇了下头:“他定是飞走了吧?”
苏清绝没有收回手,复又道:“走?”
玉琉光当即坐回凳子上,拿起筷子将菜送进嘴里,那回答不言而喻。
苏清绝改指握拳,在他面前停了一停,适才收了回去。
追赶的两人见乞丐夺窗而去便收势回到女子身边,女子冷着一双眸,看了周遭一眼,随即一甩衣袖,道:“走”
待三人下楼离去,堂上又热闹起来,方才乞丐的一席话顿时成为众人的谈资。
苏清绝一边听,一边问:“他为什么抓你?”
玉琉光没有立即回答,咽了嘴里的东西后,道:“他们说我是肉票,绑了能换银子”。
他腰身笔直,举止轻缓,举手投足间颇见教养,如此气度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也难怪有人会盯上。
“原来那乞丐是土匪”苏清绝看他几眼道:“但是你没银子”
“阿元有呀”玉琉光凝神看她:“如若我被绑走,阿元会不会来救我?”
苏清绝顿时皱了眉,不假思索道:“不会”
玉琉光似是知晓她会如此回答,面色如常道:“没关系,我不被抓走就好啦”
苏清绝点点头,朝小伙计招了招手,待小二过来时递给了他一些碎金子。
“干粮和马匹可备好了?”
御剑飞行是修士的入门招式,以马力代步的无非是俗世之人,而俗世之人素来喜欢金银之物,小伙计也不例外,他面上露出十二分的笑意来:“我去问问,请客官稍等片刻”说罢动作利落的离开了。
玉琉光见小伙计走了,侧首看向苏清绝:“阿元,他很高兴”
苏清绝自袖中摸出一颗圆润的金珠,道:“他们喜欢这些,你要不要?”
玉琉光点点头。
苏清绝将珠子递给他。
玉琉光伸手接过,圆润的金珠在白嫩的手心溜溜的滚来滚去,打量片刻他摇了摇头,如是道:“奇怪,那人分明很欢喜呢,我却没有什么感觉”
你是剑灵,又怎能如人一般?
苏清绝浅饮一口酒。
眼前的小童子名唤玉琉光,他并不是人,而是由神器生出的一抹灵识幻化出来的灵体。
传闻神器乃天罡神石锻造而成,侍主之心,随主心性,久而生灵,其厉害程度可刃劈千山,横断江河,但自神族陨落,这些神器便再无人问津。
千百年后,世上突然出现了能驾驭神器之人,但却没有人能唤醒神器之灵,关于它的记载更是寥寥无几。
据悉如今的神器持有者如皇族萧氏,仙门之首天衍宗,以及妖族纯狐氏也未曾传出有神器之灵问世的消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论玉琉光是何东西但都与神器有关,于她而言无疑是个麻烦,且这麻烦对于自己的来历记忆模糊。
世道不古,怎能带个累赘前行?
自传送阵里出来后她便将神器的剑鞘扔了,谁知剑鞘落地的刹那突然迸发出一团白金流火的光芒,正凝神间,光芒散去,原地凭空出现了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他弯腰自脚边捡起剑鞘朝苏清绝徐徐走来。
“阿元”
熟悉的声音将怔愣的人唤醒,苏清绝有些无措。
剑灵依附剑身而生,与剑鞘亦是一体,剑身早已成了焚寂结界的媒介,自己身边只剩一把剑鞘,而正是这把剑鞘在焚寂之火里护下了自己,也是这稚嫩的童音伴了自己两年,只是不同的是两年后的声音来自一孩童口中。
化身成人的剑灵与一把冰冷的剑鞘不同,他不靠剑身不栖剑鞘随她走了一路。
他礼于言谈,端于举止,需日食三餐夜寐一宿,端看这些与常人别无二致,而论起一些人情常理之事却让人无从说起,便如眼下一般。
暗暗叹了一口气,苏清绝道:“世人所求不同,那小伙计为钱财奔波,得到了自然开心,你想要什么?”
玉琉光抬眼看她,似乎正在认真思索,秀气的眉头跟着皱在了一起。
两人对视良久,他眨了眨眼,眼底似有神光:“我想要阿元不丢了我”
一路上玉琉光的行事颇让人无所适从,她常常以此事来威胁,不想竟被记在心上了,苏清绝面无表情道:“为什么?”
玉琉光一本正经道:“阿元不在,我会难过”
苏清绝目色微凝“有我在便不难过了?”
玉琉光认真点头:“阿元在我便开心”说着将金珠还给她:“阿元想要什么?”
“你不唤我阿元”
苏清绝反手将金珠塞进他的怀里。
玉琉光所说之名并非她的乳名,不过是在二人结识之初他随口道出的名讳,这如同阿猫阿狗一般随意的名字谁人受得住,原想让他改了,谁成想这只缺根弦的剑灵执拗的紧,饶是自己如何威逼利诱依然不退分毫,如此不听话的剑灵,留它何用?
玉琉光摸摸怀里的金珠,似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不唤阿元,我不开心”
“你唤阿元,我也不开心”苏清绝看他几眼,道:“你不该随主心意?”
玉琉光亦看着她,诚然道:“阿元,我感觉不到你的心意”。
苏清绝抿了抿嘴,的确,眼前的剑灵并未与她缔结血契,这也是自己想丢弃它的根本原因。
玉琉光见此人不高兴了,于是道:“没关系,阿元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就好了”
一个剑灵能有什么心意?苏清绝奇怪道:“你的心意是什么?”
玉琉光眉眼一扬:“望阿元择善而从,随心而动”
他所言一向没头没脑,连自己都不知其原由,苏清绝已经习以为常,但一句话听多了自然会让人生出一些不耐来,她转了话锋道:“可吃好了?”
玉琉光点头应声。
两人一同下了楼,许是得了好处,小伙计办事非常利索,不久便替二人置办好了行头。
苏清绝拉过缰绳,一回头便见玉琉光站在马的身前,小小的身子方到马的腿肘处,他扬着明亮的眼眸,似是在看新奇的玩意儿。静立片刻,她翻身上马,俯身将出神的人拎起来放到身前。
“阿元,我以前骑过马”玉琉光摸着马的鬃毛,回头看她。
乌发如锦,眼亮如星,稚气未脱的面上神采奕奕,这模样好似是能工巧匠手下最得意的陶瓷品,不带七情六欲,不识红尘纷乱,但言语间却又怀揣好奇。
苏清绝已经习惯他时不时蹦出一句没来由的话,若是顺着问,这人定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她因没有骑过马,七分心思都落在了马身上,只漫不经心得点了点头:“坐好了”
话毕,长鞭一甩,随着马儿的低鸣掀起一地的尘土跟着落日的余晖起起伏伏一路向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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