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蔚泽,慕容府中。
淡红的纱垂下,就像是秋雾,笼罩在暮色的阴影中,带来一丝清凉。
茶烟已经散了,茶水已凉透。
慕容黎静静的看着书卷,已整整一个时辰,竟忘了品茶。
此时此刻的宁静是那么难得,这场战争,持续得太久了……
王上,待哪日王上空闲了,我定邀王上来我瑶光畅饮三日,不醉不归。
“还记得么?我们约定一起饮酒的。”
可能,再也不能。
再也不能了!
慕容黎有一丝怆然,抬头,正看到斜阳最后一抹余晖落下,夜,照临大地。
他拿起吟畔,走到羽琼花海中,轻轻移到唇边,吹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又一次将执明拖入了这场战争旋涡中,羽琼惊艳,映着满目荒凉,唯有他还站在战场上。
若天权覆灭,瑶光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
那些要被解开的误会又有什么意义?
十里战火,遍地赤红。
却是那么孤独,寂寞。
本就做了已死之人,却是此生此世都不能复活在他的面前。
小曲悲凉,宛如一首诀别之曲。
夜色浓重,没有一丝光亮。
……
毓骁喝退了左右,独自一人踏上云蔚泽慕容府中,整个府中黑沉沉宛如一只静卧在此千年的神兽。
许久没有叫过那声阿离,也许久没有见到他的眉眼如画了。
再见之时,阿离还是阿离,殿下还是殿下吗?
毓骁踩着沉重的步子,几乎挪不动脚,他的内心有惊喜,恐慌,忐忑,思念,更多的却是愧疚。
他们本就是心动于依偎取暖时藏在权谋与算计中不为人知的真心,那份真情来之不易,却被自己亲手捏碎,葬送在怀疑质问中。
剩下的,是终将的黑暗。
如这天幕沉沉,没有一点光亮,甚至连虫啼之声都化为哀沉。
他来此,是得知他安好,忍不住心里的躁动急于见他一面。
但,那又能怎样?
如若遖宿没有攻打瑶光,如若本王没有怀疑你,一切是否还能和从前一样?
他极力隐忍,理解他,甚至不顾遖宿的国威在尽力的挽回,却得到他诀别如斯的拒绝。
王上,这世间之事,何来如果一词,如今,瑶光与遖宿已是血海深仇,你我二人,回不去了。
他看着满地尸骸,吹着在遖宿时他们彼此熟悉的那只曲子,对他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一垂首便是万千感慨。
毓骁心里感受到强烈的彷徨,曲意犹在,他又以何种身份来面见他?
借着夜色深沉,看一眼便好。
一眼诀别,此生不复相见。
……
哀沉悲婉的小调,伴着羽琼飘香,随风而来,轻轻传到毓骁耳畔。
这种曲意再熟悉不过,天上地下,只有慕容黎才能吹奏出如此凄美的余音。
毓骁心忽然一震,仿佛燃烧起来。
淡淡的影子站在羽琼花海中,玉人持箫,轻轻吹奏。
就算这大地只剩下茫茫黑暗,也掩盖不住那人身上的那袭红衣。
地狱曼陀罗,妖红似火。
渐渐的,有泪水沾染了毓骁的眉睫,这不正是自己梦魂萦绕的一幕吗?
……
慕容黎心中一阵恍惚,漠然望向虚空,静静的吹奏着小曲。
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无限的冰冷,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传来微微振响。
“什么人?”慕容黎转身,按住吟畔的机括,银针闪着秘魔般的光芒,以奇快精准的速度打入靠在扶栏边那个人影身上。
轻微的刺痛传来,毓骁唤了一声:“阿离。”本想走近一些,瞬间身子就一阵麻木,不能动弹分毫。
毓骁吃惊的看着慕容黎,语气沉了下去:“慕容国主,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那声阿离再熟悉不过,慕容黎急步走到毓骁身边,露出惊讶的神情:“毓骁?”
“王上,可是有何不妥?”侍卫听到府内动静,踏着急匆匆的步子就打算往里冲。
毓骁喝了一声:“没事,都退下。”又重重的道了一句,“没有本王的命令,都不许进来。”
“是,属下告退。”侍卫闻声,悻悻然退了下去。
毓骁全身麻木酸疼,唯有眼珠还能转动,他盯着慕容黎,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急道:“阿离,你对本王做了什么?快给本王解开。”
府中并无下人,任何一点动静都有可能是刺客。慕容黎怎会想到毓骁来此,,又刚好被银针射中,也是首次碰到这样的事,哑然:“我……没有解药,这毒不是我制作的……”
毓骁一脸震惊:“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化解了两人的尴尬,瑶光与遖宿终究已是血海深仇,原本见了面不知该谈什么,又能谈什么。
这下好了,毓骁被定住,慕容黎也有些愧意,解释道:“确切的说只是麻药,麻痹两个时辰就可自行解开,还得委屈王上忍耐一番。”
“两个时辰?阿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这个样子两个时辰之后腿不得废了?”
毓骁眼珠子转动,本想运气使劲,奈何越动就越麻木酸痛,甚至连腿都不能过弯,只能直挺挺的站立,也不知道是什么麻药竟恐怖至此,当真有点欲哭无泪,“外面黑灯瞎火的,阿离,你先把本王弄到屋里去,再寻一下屋里有没有缓解之类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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