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不与外界联系或者外界不与他联系是可怕的,除非这个人有强大的内心世界,陆兆镰校长已经深刻领会到这一点。
吴秋怡能把吴家巷他的住所换了一把锁,让他没有想到一个没有心机的女人却玩起了智慧。陆兆镰没有考虑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吴秋怡生气了。他没有深刻的考虑是走还是留,认定门锁被换这个地方就不能待了,必须要换个地方。于是他夜行昼伏来到了西安市顺城巷,关门闭户在屋内品茶读书,挥毫蘸墨,楷隶行草,尽情潇洒。
这样平静的日子只过了几天,院子外面就不明的出现戴红袖章的人。他们有时探头探脑,向内张望,有时“咚咚”的敲门。屋内的陆兆镰是看得到外面的,他心生不安,看来这个地方也不安全了,必须想个办法离开此地。
现实告诉他,哪个地方安全,就没有安全的地方。投奔亲朋好友只能让他们受累,不可取。想来想去,陆校长突然想到终南山的历史底蕴,那个地方山高水远,里面定有高人居住,何不去寻仙问道,答疑解惑。
心中有了这个清晰的方向,陆兆镰立马实施,准备了干粮后就上路了。
陆校长没有选择大路,而是选择了最难走的秦楚古道。秦楚古道是“义谷道”的一段。沿途绿树丛萌,花香沁鼻。流泉清澈见底,潺潺落下,曲溪相互交替。陆兆镰时不时的驻足观赏,感叹祖国的大好河山!
往南走走停停,风餐露宿,不知不觉走了二百多里。沿途难以计数的关隘,驿站,铺,店的痕迹随处可见,历史沧桑犹在,但其中的人儿早已隐去了踪影,给人一种难以掩饰的凄凉感。
第五天午时,陆兆镰又碰到一个关隘,这座关隘与其它的关隘有所不同。关隘下面的墙根有一道斜着上去的石阶,石阶的岩壁上写着“京兆王寺”。
单看这几个字就有吸引力,陆兆镰望着山峦向上攀爬,走完石阶就是开阔处。
再往前百米,一座寺院,坐北朝南,居高临下。登上寺庙的台阶,往南瞻望,视野开阔,后依高耸之山背,前望横岩之山峰,左依青龙而蔽日,层峦叠嶂,郁郁葱葱。抬首望那寺门行书“京兆王寺”隽然飘逸,镌刻纯清。进的寺院,左首有一匾额,上写:终南一脉,缘在其中。
从大殿里正中落座的释迦牟尼佛像前在燃烧的供香分析,这里住着人。陆兆镰此时已是口干舌苦,他禁不住声地喊道:“师傅,师傅,”喊了几声,一个穿着青衣的僧人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从穿着看,这个僧人归于佛门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僧人彬彬有礼,单手合掌向陆兆镰说道:“阿弥陀佛,本寺就本僧一人,施主有何困难之事尽管讲来,凡能尽之事佛徒无不相助。”
陆兆镰单掌向上翘起回以礼节:“本人此次入山寻仙问道,已走的有些时日,想在此休息几日,望师傅成全。”
僧人仍以佛礼回道:“人都笑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世上都说神仙好,只有金钱忘不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世人都说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神仙逍遥自在谁见了?莫被假象蒙住了双眼,施主此次来到本寺定是有缘,本僧愿提供方便。”
一席话让陆兆镰对僧人有别样的亲和力,如果不能对生活有深刻的领悟,是参悟不透“好了歌”的精深内涵的。他不由地弯腰施礼:“师傅博学,师傅悟道,愿师傅指点一二。”
僧人眼神炯炯有神,目不斜视:“请随我来。”
二人来到禅房,屋内的摆设非常的简单,一床一桌一铺团。僧人让陆兆镰坐下,随后沏了茶端在他面前,轻轻的说道:“师兄,你从母猪原出来已一年有余,为何今日到达此处?”
陆兆镰大吃一惊“你认识我?”
僧人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惊慌:“陆兆鸿和陆兆镰是原上响当当的人物,一个躲进秦岭大山里去了,一个呢,不知所踪。不过,人人都晓得陆兆镰是废了左胳膊的。我看你左袖飘来飘去的,神态有一种清逸和傲骨,这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我就认定你是东陵村小学校的校长陆兆镰。”
陆兆镰显现钦佩之情:“敢问师傅尊姓大名。”
说着话,陆兆镰站起,一脸的疑云:“难道你是陆兆鸿请到原上的扶阳神医杜林森杜先生?”
僧人坚定的表情,呷了一口茶,算是默认,终于给陆兆镰认清杜林森和他过往密史的机会。
杜林森概括性的说:“只要是人,只要活着,和女人就会有染,谁都逃脱不了女人的羁绊。”
杜林森是西安神禾原人,位于西安南郊的神禾原上。那个地方的历史比母猪原更为久远和古老,是唐太宗李世民钦谓之地。杜林森的家就在杜家村的原坡上,他的父亲是个穷秀才,三次县考都屡试不中,只好在家种田。
杜林森出生在庚戍年一月十一日夜里十一点,生辰八字让老秀才惊喜,他说不出生辰八字有多么的好,认定这就是天意,男娃长大肯定会有出息,因为戍狗的五行当中属土,土生万物,为了儿子能将来光宗耀祖,壮大门庭,像树木一样繁茂,老秀才给儿子起名杜林森。人咥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道理,历朝历代考不起功名做不了官,当一名郎中最受人尊敬。黄金有价药无价,老秀才决定把儿子送到三十里外的安福古镇葛神医家去学医。
杜林森到时,那儿已经有四个学徒,三个男娃一个女娃。拜师的仪式很隆重,师傅坐在上面,他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满屋子中药味,让他作呕。这引来三个师兄的嘲笑,唯独师姐没有笑。
他抬头去看师姐,发现师姐正盯着他看。老秀才很生气,走过去跺了儿子一脚:“往哪看的,严肃点。”
葛神医眼神犀利的说:“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听话就好,在这里必须听话。”
葛神医的噱头绝不是空穴来风,几乎所有的病人都能看且药到病除。他能根据不同的病症,不同的年龄采取不同的方法来进行治疗。或针灸或艾灸,或炙疮,或药丸或化骨水。杜林森亲眼目睹葛神医治好了许多例刺梗在喉的病症,他一不把脉,二不看喉,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水,边走边读经书一样的吟诵有声,手指不停地在碗周围转圆。刺梗在喉的病人喝了碗中的化骨水后立竿见影,梗在喉咙中的东西不见了,完好如初。病人称奇,他由衷的惊叹,发誓一定要刻苦学习,超过新来的几位师兄。让师妹与师父另 眼相看。
由于葛神医的医技超群,方圆一百多里的患者都闻名而来,病看不完,就无从学习理论知识,杜林森想了一个对策,把疑难的病症全都记录下来,包括初诊与复诊直至病愈的全过程。
为了补齐短缺的理论,杜林森动了心眼,在镇上为师姐买了发荚和胭脂,要求师姐把所学的知识全交给自己,师姐欣然应允。
在多次的交往中,杜林森得知师姐年龄并不大,和自己年龄相当,甚至还比自己小几个月。由于有了周密的计划,杜林森学起来很快。
在逐渐熟悉了环境后,杜林森发现了两个问题,那就是几位师兄在排挤他,许多重活累活都让他去干。
第二个最敏感最令他恶心的是葛神医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咥好饭后往床上一躺,按照安排好的顺序来给他进行全身按摩:一号黄国三,二号谢玉先,三号胡自力,四号葛群英,五号杜林森。令杜林森反感的是发现葛群英在蚊帐里为葛神医全身按摩,颈部,腰背部,甚至腹股沟,臀殿纹位置都必须过一遍。
每每看到葛群英为师傅按摩,他的眼神中就充满怨恨。葛群英无视他的仇恨,该怎么去按就怎么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四指发酸,手臂无力也要坚持,可以看出葛群英的无可奈何。
在一个北风肃肃的夜晚,寒风吹进屋内,任何地方都感觉不到温暖。杜林森在盛饭时,锅内清汤寡水,稀稀拉拉的几根面条。他没有说什么,勺了一碗白水面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时,葛群英一闪身走了进来,把碗内的面条倒在了他的碗里,随口说:“你咥吧,我不饿。”
说完话,葛群英就走了出去。
杜林森猜想,师姐是知晓锅内没有多少面条的,怕师哥们指戳,转了一圈又踅回来,故意把自己的面条给我咥,却谎称自己不饿。葛群英整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
咥好饭,收拾好碗筷,杜林森到葛神医床前陪护。葛神医闭着眼睛说:“杜相,今天给师傅按摩,轮到你哩。”
杜林森没有一点经验,轻轻地按轻轻的揉,没有力度。葛神医很是不悦,吹起胡子说:“触之有物,重拿轻放,力度适中,记不住吗?”
两个多小时的按摩,杜林森的十指酸痛,再也无力按压。他第一次尝到了给师傅按摩的辛苦。
有时他曾冒出奇想,把师傅拤死,这样做太折磨人,学医就学医呗,让学徒全身按摩,况且还有女徒弟参与,这是变态的整人呀!
从此,杜林森白天学习,就怕晚上来临,怕按摩轮到自己。后来他才知道,葛师姐是葛条沟的人,与葛神医同村。父亲在她未记事时就已经去世,母亲一直未嫁。在她十六岁那年,葛神医回村把她带到安福古镇学医。葛群英在没有母亲吱应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去的安福古镇。走时,母亲把女儿送到村口,向她挥手:“去吧,你葛叔是好人,他会好好教你医术的。”
到了安福古镇,葛群英才知道葛神医家已经有了三个学徒,其中二徒弟谢玉先很有来头,听说他的一个叔叔在总督府当一名副官。他说话做事都与常人不一样,趾高气扬,目空别人。
杜林森到安福古镇一年半,师傅没教半点知识,全靠自己自学,师姐葛群英帮助。却经历了最为苦恼的一件事:有一天葛神医被一个乡约请了去给母亲大人治病,带了大师兄黄国三留下谢玉先,三师兄胡自立有事回家了。谢玉先好像逮住了机会,把打杂的杜林森叫到药房,把眼神迷成一条线,亲密的程度像是在看一个活死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与群英的关系吗?你来的晚,你肯定不知道我和群英已交往两年,我很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你来的晚,你要遵守规矩,不要破坏我和群英的关系,否则后果你是明白的。”
杜林森没有理他,无稽之谈,独自干活去了。经过草药加工炮制房间,葛群英正在破碎碾粉重石之药。他只看了她一眼就过去了。而葛群英看到了他的不搭理,虽然懵懂是什么原因不搭理,但出于手头在忙,就没有去追问原由。
晚上轮到黄国三为师傅全身按摩,杜林森把厨房洗刷完毕,给师傅请安后回到住处。葛群英从巷道里突然现身把他拦住,神秘又轻声的说道:“林森,咱到河边去走走吧!”
杜林森面露难色:“这样一一不好吧,二师兄要是知道了就麻眼哩!”
“我约你出去玩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什么人,”葛群英有些不乐意了,生气意味十足的说。
杜林森:“你,他,前段时间谢师兄找过我,让我和你保持距离。”
“走不走?不走从今往后就不理你了。”
杜林森看到葛群英生气了,只好妥协。两人沿着僪河河岸往前走,至一处假山旁,葛群英驻足了,一副小鸟依人又忸怩的样子喊了一声:“林森。”
杜林森也驻足:“怎么一一不走哩?”
“你来快两年了,对我感觉可好?”
“好呀!”杜林森不加思索的说。
葛群英的声音更加的忸怩了:“我对你感觉也好,第一次见面,就是你被你父亲跺了一脚的那次,我就,就,”葛群英掰手指不说话了,低着头,脸涨得绯红。
杜林森一脸的惊讶:“师姐,难道你喜欢上了我?”
葛群英撇着小嘴:“什么师姐?我还没有你大,往后就喊我群英,人多的地方才喊师姐,记住了吗?”葛群英用手指戳了一下杜林森的胸口娇嗔的说:“我对你好,你今天才看出来吗?”
杜林森一时不知所措:“我,我。”
“我什么我,”葛群英继续娇嗔:“两人互相喜欢是老天注定的,这一辈子,我就对你好!”
“群英姐,我,”从未谈过恋爱的杜林森,全身像筛豆一样颤抖起来,想说什么但上下牙打颤,语言硬是发不出来。
懂医理的葛群英知道杜林森这是精神高度紧张,欣喜,一时不敢相信和接受现实所致,非精神温暖不能缓解。她只犹豫了片刻,张开双臂勇敢的把杜林森抱住:“林森,别紧张,有我在身边,我会让你的心温暖,绝对不让你孤单,”葛群英昂起头,杜林森得以近距离的观赏她的脸,一股温热感油然而生传递心间,温馨与惬意同时来袭。他有些昏昏然:“群英。”
葛群英注视他的眼,看的要有多仔细就有多仔细,几乎嘴贴近杜林森的下颚:“林森,今天把你约出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当你的妻子。”
杜林森何曾近距离观赏过清丽俊美的脸庞和清新甜美的语言,加之葛群英踮起脚上下磨蹭,那种温热感的延续让杜林森再也把持不住,颤抖着双手把师姐抱在了怀里,颤抖着声音说:“我也一一喜欢你,只是一一碍于一一来的太一一晚,不一一敢一一说。”
葛群英双手加了力气,努力把脚踮的最高,争取嘴唇与杜林森的嘴唇贴的最近。最动情,最真诚,最挑逗人心的说:“林森,你亲我吧!”
这种温情足以温暖整个雪山,杜林森何曾见过?温暖升级,让他心悸,颤抖立马消失,他恨不得把葛群英拥进心里藏起来,他稍微低了点头,嘴唇就肆无忌惮的压了过去。
热恋中的情人内心是甜蜜的,两人燕尔侬侬竞忘记了时间,感觉到很晚时,手拉着手往回走。
葛医馆的前门已关,只好走侧门,杜林森试探去推门,门轻轻就被推开了。他拉着葛群英的手横着往里走,待葛群英的身子完全进入院子时,两人傻眼了,谢玉先,黄国三,胡自立三人一字排开,双手抱在胸前,正怒视着杜林森。
虽然是黑夜,隔着暮色也能看清那六双愤怒的双眼,想把人咥进肚里一样。
杜林森的脊背感觉到丝丝凉意,感觉不妙,怯怯的说:“二师兄,我和师,”话还没说完,葛群英一把把他拉在身后,理直气壮的说:“干什么?我们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碍你们什么了?”
谢玉先没有理睬葛群英,冰冷的说:“姓杜的,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怎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不想学医了是不是?”
杜林森像被抓了把柄,做错了事,又不想装孬种,不高不低的说:“我,”这时葛群英回转头看了杜林森一眼:“别理他,时间不早了,我们各自去睡觉。”
就在两人迈开步子之际,仨人叉开脚挡住去路。葛群英生气了,马上愤怒的说:“干什么,再无理取闹,马上喊师傅了。”
谢玉先“嘿嘿”冷笑了一声,目光望向杜林森:“姓杜的,你做的事不敢当,躲在一个女人的身后算什么男人,有种站出来说话。”
杜林森迈开步子站到了葛群英的前面,葛群英想阻拦,杜林森没有再给她机会。
“好,有男人样,”谢玉先用讽刺的口吻说:“我告诉过你,告诉你就是在警告你,我喜欢葛群英,我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谢玉先的语气逐渐加重,并没有镇住杜林森,他刚想说话,葛群英一把把他扯在后面,气急败坏的说:“谢玉先,你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做我们在一起好多年了?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
谢玉先一把抓住葛群英拉扯杜林森的右手,把不可一世的表情演绎到极致:“难道不是吗?你来安福古镇几年,我们就在一起几年,我给你买衣服,买胭脂,买头饰,买手饰,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这个镇上谁不知道我喜欢你,如果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心意,那就请你闭嘴,我要问这个姓杜的今晚带你出去是什么意思!”
葛群英寸理不让:“你给我买东西,我认为那是哥哥给妹妹买的礼物,你买东西给我暗藏目的那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谢玉先冷冷的一笑:“没有关系是吧?这是你说的,我倒要看看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谢玉先转头各自看了一眼黄国三和胡自立,很有程度和风范的说:“不用警告了,给我打,打过了再讲。”
黄国山和胡自立就像谢玉先养的两条狗,听到主人发号施令,张牙舞爪就扑了上去,把杜林森一顿痛打。
黑暗中看不见打哪了,杜林森被打的起不来了。葛群英几次想冲上去阻拦,却被谢玉先死死的拦住,动不了脚步。看着心爱的人被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愤怒的她愤怒的一甩手就给谢玉先一个耳光子。
葛群英虽然是女性,这一巴掌扇下去,谢玉先顿时懵了。清醒过后,他伸手抓住葛群英胸前衣服,合着衣服把她提的很高,阴沉地说:“记住你打的这一巴掌,你要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我要为了这一巴掌,让你记一辈子。”
杜林森咬着牙艰难的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瘸一瘸地走到葛群英身边:“走,咱找师傅说理去,我不信师傅不会惩罚你们三个不讲道理的人。”
黄国三这时发话了,发话既是冷嘲:“哼,见了师傅,师傅也不会替你说话。”
五人来到师傅的就寝处,谢玉先,黄国三,胡自立三人站的有些远,抱着膀子看笑话。
杜林森迟疑了好长时间之后,还是敲响了屋内早已熄灯的门。好像敲的力度不大,屋内没有任何反应,杜林森加重了敲门的力度,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葛群英急了,走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咚咚咚”把门敲的震天响,并不惧怕被人听见冲门内大喊:“师傅,开门,师傅,开门,三个师兄打杜师弟了,你给评评理。”
话音刚落就听里面“唉”的一声叹,随即就是“吱呀”的开门声。葛神医的胖婆娘开的门,葛神医端着油灯出来,坐在上首。几人鱼贯而入,葛神医冷峻地看了一眼杜林森和葛群英,慢条斯理地说:“评什么理哩?不惩罚你就罢了,你说你咥了饭不好好休息,非要跑出去干嘛?孤男寡女在漆黑的夜能干什么?不用猜都知道。说理是吧,如果你二师哥不出来管管你们俩,不知要整出什么事情出来。我讲过,来我这儿必须要听话,不听话只能惩罚。杜林森不守规矩,晚上私自带师姐出去闲逛,有明显的私心和企图,为了杜绝这类事情再次发生,罚杜林森回家面壁思过两月,知道错了再来。罚葛群英做饭,洗碗,劈柴两个月,以观后效。”
状告不成反遭惩罚,结局令杜林森大为意外,师傅这明明是坦护和惧怕二师兄谢玉先呀!
第二天,杜林森收拾好东西,背着背包就要回去,走到医馆门外的时候,葛群英追了出来,望他手心里塞了一个簪子后坚定地说:“不要灰心丧气,你先回去,我给师傅讲道理,争取让你早日回来。记住昨晚我们在一起的甜蜜,记住我说的话,我等你!”
杜林森无比酸涩的走了,没想到一晚从未经历过的甜蜜,让他险些丢了学医的机会。还好,只是回家面壁思过两个月,只要能再回来,两个月不算啥。
回到杜东陵,老秀才问及什么原因回来了,杜林森没有说谎,直接说三个师兄欺负我,师傅先让我回家静养,那边处理好了之后就马上回去,老秀才信以为真。
令杜林森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二师兄谢玉先就采取了行动,与师傅一道到葛条沟葛群英家提了亲。葛母见是葛神医亲自上门提亲,未来的女婿长得又是标志又有才,便欣然应允了。
晚上该是葛群英给葛神医全身按摩的时候,葛神医闭着眼睛无比徜徉的说:“英子,今天我和你二师兄到你家提亲哩,你娘已经应允,择日就可完婚。”
“什么?”葛群英停止了按摩,一脸的惊讶:“这样大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们怎能替我做主?”
葛神医睁开了眼:“我是你师傅,是长辈,有这个权利,我看你和你二师兄早就情投意合,我从中撮合,你们婚后应该好好谢谢我。”
葛群英急了:“我和二师兄平时是互相尊重的,并没有当婚嫁娶的想法,要是有是他有,我绝对没有。”
葛神医坐了起来:“什么有没有的,都不重要,他看中你,他要娶你,那是好事,毕竟人家家大业大,在谢家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业大家大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事我不知道,我不同意。”
“不同意?”葛神医嘲讽:“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葛群英铿锵有力:“婚姻大事我做主,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谢玉先闪身走了进来:“人人都有选择的余地,你没有。”
葛群英怒目相对:“你这是仗势欺人,我就是死都不会同意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谢玉先:“嘿嘿”一笑:“不需要你死,你会很听话的,相信你很快就会没有异议,同意嫁给我,做我谢玉先的新娘。”
婚期定在旧历九月十六,本是古人延续下来的最佳日子,对葛群英来讲则是梦魇。当她被告知时,扔掉了手中所有的忙活,抗议葛神医:“我不干了,我的命运凭什么你做主?”
葛神医厚颜无耻地说:“不干好哩,女娃学什么医嘛?当年我就说了嘛,你娘非要你学。结了婚在家相夫教子多好。”
葛群英算是看清了师傅的嘴脸,惧怕二师兄,什么事都听他的,再待下去对自己不利。葛群英开始收拾衣服,准备回家。就在她收拾好之际,谢玉先把控好时机走了进来:“回去正好省的我多费口舌了。”
葛群英把背包背在肩上,轻蔑地说:“多年的交往,我们只是兄妹之情,请你别误会了,强扭的瓜不甜,请你不要把精力用到我身上,我葛群英承受不起。”
“你不要以杜林森的出现推脱我们的现实,只能说从他来后你移情别恋了,我今天郑重的告诉你请你慎重的对待,只要你答应明天嫁给我,我必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家,你的小师弟也会顺顺当当的继续学医。如果你不听话,故意破坏明天的婚期,对不起,杜林森不但无缘再来镇上学医,我们还会在医馆门口贴一告示,列举杜林森的斑斑劣迹,以此为由把他踢出医馆。如果是这种局面出现,恐怕他这辈子都无缘当一名郎中了,方圆百里不会有任何人愿收他为徒。”
葛群英的头脑轰的一声响,无力地坐在了床上,多么歹毒的计划呀!这明明是要挟呀,她把包袱砸向谢玉先,悲伤至极的说:
“滚,你给我滚出去。”
谢玉先一个趔趄,险被砸到,他把包袱拾起,放在葛群英的身旁,用左手托起葛群英的下巴,仔细的端详。葛群英欲挣脱,谢玉先又把下颚扮正:“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杜林森明天就可回来继续学医,他的命运可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可要好好的想一想哟!”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安福古镇下了半个小时的大雨,雨后纵然天晴,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地上湿漉漉的,天上却破天荒出现了降,很多娃儿跑出街屋到街面上狂欢,有些大一点的男娃口中唱出了大人们教授并代代相传的歌谣:东降风,西降雨,南降出来卖儿女……
正当天真无邪的童音响彻安福古镇大街小巷时,独自把自己关在屋里的葛群英找到了正在把鸡血藤切片的二师兄谢玉先。她没有说话,谢玉先停住了手中的活站了起来:“怎么,考虑清楚了?”
葛群英:“我要看杜林森回到医馆才答应你和你成亲,看不到他回来,我死都不会答应嫁给你。”
谢玉先考虑了一下,马上把在跑堂的胡自立喊过来:“你停下手中所有的活,去杜家村跑一趟,把杜林森叫回来,就说是师傅把他叫回来的。”
胡自立爽快的答应了,走到门口又止步:“他要是连夜回来了呢?”
谢玉先:“随便他,今晚回来最好,今晚不来,明早一准来咥早饭。”
胡自立去了,谢玉先伸手揽过葛群英的腰,非常得意地说:“他要是今晚回来,你今晚就得走,他要是明早回来您即刻就得走。你们不能见面,只要说上一句话,就等同于反悔,后果已经明摆着了,我谢玉先结婚,要是当天出了什么事?对不起,我会让你这辈子都不会好过,”谢玉先想偷袭亲一口葛群英,被早有防备的葛群英躲过了。
谢玉先皮笑肉不笑地说:“让你躲,躲过十一,躲不过十五,看你明天晚上还怎么躲,床那么小,只有躲进我的怀里……哈哈哈,你就等着吧!”
杜林森是第二天昒昕过后来到安福古镇葛神医医馆的。
打开街门的大师兄,连忙喊出:“杜师弟到”四个字,警示二师兄谢玉先。杜林森来到葛神医的寝室,在离床三米远的地方“扑嗵”一声跪下了:“师傅,不听话徒儿杜林森跟师傅请安!”
葛神医翻了一下身子,蚊帐在动,但却没吱声。从探头探脑的样子可以看出是在观察外面的动静,外面有脚步声,但杜林森为了表示对师傅的尊重,不敢回头。
声响是二师兄谢玉先与葛群英的,谢玉先先把葛群英从房间里推出来,葛群英被动的被推到葛神医寝室门外,亲眼目睹了所爱的人跪在地上,禁不住泪水溢满了眼眶!这一眼别过,此生追寻的幸福可能就会成为泡影,所有勾勒的画面都会消失,变为黑暗。
谢玉先又推了一把,直接把她推出街门,葛群英往后看了一眼,泪水已模糊了视线。她咬了咬牙,转过身朝葛条沟走去。
杜林森一天没有见到葛群英和谢玉先,中午又发现大师兄黄国三和三师兄胡自立不见了人影。
傍晚时分,葛神医指定他为自己按摩,杜林森再也按禁不住疑问,轻声的问道:“师傅,为什么一整天都未见二师兄和师姐,中午大师兄和三师兄饭都没咥,就不见了人影,他们都干什么去哩?”
葛神医好久才回答了他的问话:“你二师兄和师姐今天成婚,你大师兄和三师兄今天回去喝他们喜酒哩!”
“什么?”杜林森的头脑顿时如爆炸了一样,“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便昏昏然了。
葛神医气的吹起了胡子:“还在瞎想什么?如果你不把师姐约出去,他们能这么快结婚吗?起码多两个人给我按摩,都是你的错。”
定住神的杜林森换了一个面孔,面色僵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他们结婚的事,你们刻意隐瞒我。”
“是的,不想让你知道,是不想让你去破坏他们的婚姻,人家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葛群英告诉过我,她对二师兄没有感觉,她只喜欢我。”
“住口,”葛神医怒了:“别不自量力好不好?你凭什么去娶葛师姐?一没钱,二没权,除了有一块好身板?人家谢师兄家有人有权在当地有谁敢惹?群英嫁过去是去享福去呢!”
杜林森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他站起身,行尸走肉一样。又像小女人一样走着小碎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葛神医在身后喊:“唉,唉,两小时呢,还差的远呢。”
那一夜,杜林森在那狭小的房间里摸黑来回踱着步,越是深更半夜越是痛苦,胸口如刀割一般难受。他内心清楚,黑夜预示着什么,肌肤是光滑的,柔嫩的,雪白的身体在黑暗中挣扎……
天亮后,就在他潜意识里“行将就木”“生米已煮成熟饭”等词语占据脑海时,大街上却传来了二师兄谢玉先的大喊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在医馆门口有意多喊了几声,然后又朝葛条沟方向喊去。那喊声让杜林森震惊,呆若木鸡,端坐在床上。
“在我之前早被人稀欠过呢,别人稀过的女人,我谢玉先不要哩,我要退货哩……”反复的一句话,在安福古镇大街上回响,一个时辰,便传的沸沸扬扬,家喻户晓。
人的命运普通人很难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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