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玉掐住自己的喉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一只手抠紧墙壁,恐惧地沿着走廊匍匐前进。
怪物到哪里去了她也不想管,她从未见过如此巨型的怪物,谈论胜算什么的,不如先撤吧。
反正剩下的都是四支八门的人死了也无所谓。
晚玉扶着墙走了一段,到后面就变成了奔跑。
甜腻腻的味道发散在走廊里,她想到驱虫的药,以前喂给阿软吃过,味道是如此的恶心。
“想……吃掉!”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了晚玉的耳膜,她不想被吃掉,更不想和这样恐怖的未知生物搏命!
摔倒在地的晚玉爬了起来,走廊墙壁上的石灰层大量掉落,地上堆满了玻璃和各种碎块。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血,一时间觉得恍惚,自己的头顶不是白色的墙壁,可现在呢?
大量赘连的血肉在她头顶的空间绞合着,晚玉感到喉头发紧,回头望去,整条走廊里都是血肉在颤抖。
目之所见,尽皆血红。
脚下……
也是肉。
红肉上冒着乳白的蒸汽,虽然保持了楼道的大致形状,但整栋楼毫无疑问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怪物已经和这栋大楼融为一体。
晚玉拔剑,一剑斜插进血管底部,随后将其斩开。
没有时间了。
趁着这一瞬的扭曲,晚玉收刀,沉肩撞在薄弱处。
同时右手顺势扭转刀柄,一剑刺出。
整个走廊都陷入了激荡,面前的一摊血肉变得透明。
正准备全力突围时,头顶白光一晃,晚玉侧身一一个轮斩,将白色粘稠的袋装物切成四段。
“啊!!!”
震耳欲聋的哀鸣扎进晚玉的耳朵里。
血肉顿时收缩,晚玉早已摸到窗户边,在半秒的间隙里从教学楼窗户翻身而出。
晚玉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口,一边抵抗着一边后撤。
人间地狱。
晚玉仰头看去,大楼已经变成了灰黑色,上面是盘根错节的血管。
但最恶心的并不在这里。
大楼的侧边多了一条大腹便便的怪物,它的肚子是透明的,里面全是正在被消化的血肉。
这怪物越长越长,脖子处有一个肿包,发出“咕嘟咕嘟”的水声,每响一声它的头就往上长一点。
身旁地面起了很多肿包,晚玉撤了不少距离,离学校围墙不过十几米。
幸存下来的人犹如沙砾,在遮天的阴影下颤抖着。
它比一栋教学楼还要高了。
这是四支八门的失误,他们误以为这里不会有怪物,所以派出的都是些新手。
然而,当头一棒。
晚玉拿着帕子擦掉脸上的血,她看着四支八门的人扑到屏障上,嘶声尖叫着“放我们出去!”。
有的人神神叨叨地叫着“队长呢?叫队长来救救我们吧,他不是很强吗?”
谁曾想,队长是被同队的人首先害死的。
晚玉没有一点行动的意思,只是坐在窗户上,她想着姐姐当时被当做诱饵,被众鬼撕碎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番感受。
好好感受感受吧。
扭曲的愉悦感。
可她听见了一声尖叫。
“有人吗?来人啊!”一个女人扑在血肉织成的窗户上大叫着。
她在五楼大声叫着。
“有人被困住了,我撑不住了……谁来都好!帮帮她,她会死的!”
底下的人站着,他们看了一眼女人,视若未闻。
“你自己快逃吧!”一个男人叫道,随后大家都这样说。
“可我的朋友,她还在里面啊!我要是逃,她不就……一定会死吗!”
女人恐惧着,她绝望地回头看,似乎听到她的朋友说了些什么,满面的泪水。
“求求你们!怎么样都好!我只能支撑着让她不被吞噬,但我救不出她啊,她的腿……”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女人呼喊着,忽然一摊红肉粘到她身后,肩膀上的血肉被顺势撕咬而下,顿时皮开肉绽。
再不放弃的话,她会死的。
晚玉看着她,内心开始烦躁起来。
女人脸上痛苦的表情让她如芒在刺。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想知道。
晚玉听了她的心声,一瞬间耳朵里全是嘈杂的声音。
怕,不想死,想逃走,怎么逃?女人的脑海里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晚玉共享了女人的视觉,原本两米多高的走廊已经彻底被扩张的血肉压垮,连一米都不足。
女人是跪倒在窗前的。
她背后的一只手握着刀,刀尖向上,拼了命地扛住山般的重压,血肉伸出透明的丝线,似乎要将这一点空间彻底压垮。
她有不能退让的理由,因为在她的身下,有一个气息奄奄的女人。
“他们是不会救我们的,你快走……我是要死在这里了。”
倒在地上的女人伸出手摸摸对方的脸。
“久思,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样子啊。”女人凄然一笑。
晚玉的呼吸变得急促。
林久思的记忆像是突破了限制,疯狂的涌进晚玉的脑海。
家庭穷困,初中时就一起打工的同伴。
“久思,我们一辈子都只能活在山里吗?真想去朝市看看啊。”
是常云雪的一句话让小小的林久思有了期望:要去更大的地方,遇见更多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留在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林久思长的一般,小学初中时期因为格外努力所以成绩不算差,她心里知道,作为远离城市,无数山里的小孩,她只有拼劲全力才能考上高中。
她所在的村子,只有一条路能到县城里,最近的一个县城都有几百公里,因为地处北方山区,八月就开始下雪,雪越积攒越厚。
在冬天的日子,林久思在山上捡柴火,每每往山的另一端看去,云和无边无际的雪相接,天地间除了能感受到手上的冰冷,一切都是白茫茫。
林久思这时常会托着下巴对朋友笑着:“常云雪,我知道你的名字从哪里来了。”
多云,多雪的天气让常云雪宗觉得困倦,她这人不去想未来,只会做好手头的事,在遇到林久思之前,她是这个村子学校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这白茫茫的一片,有什么好看的?”常云雪嘟囔一声,她穿着妈妈出嫁时带过来的旧袄子,眯着眼睛走在前面。
“我不是在看这些。”林久思一路追到她身后“我是再想,如果我再努力一点,考到山外面的高中,是不是能看见除了云雪之外的景色。”
常云雪不理解道:“你为什么那么想去外面。”
常云雪家有台旧三轮,是她爸在外打工时分到的。打了半年多泥水工,工头不发工钱,他要死要活地站在楼顶,终于拿到了一台破烂的三轮。
每次赶集时村里都有不少人拜托她家把山货带到集市上,她爸便也借此赚了点钱。
林久思没钱,但总想着去看看外边,常云雪便出于私心,总顶着臭骂带她一起。
面对常云雪的问题,林久思沉思了一会儿道:“为什么想去外面的世界……”
“我爸妈都是农民,她们总说待在村里就好,不用读什么书,做做农活,到了年纪学学针织挑鞋垫,挑户憨厚人家嫁了,侍奉公婆,养大儿女便是最大的福报。”
“我倒是不明白,难道所有人都得这样活着吗?”
“至今为止在爸妈的教诲下,我活出的人生并没有快乐,日复一日,所以我想……”
“也许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要活成一个样子,按照社会规定的同一个轨迹。”
“我也许没有很强的能力,不是天资卓越。”
“但我想……我应该也有成为我自己的权利。”
林久思借过她有能力借到的所有书,小村里没有图书馆,她有时便求着老师问有没有书可以看。
尽管年纪还小,但她不像山里同龄人一般认为读书无所谓,反正早晚嫁人做家庭主妇可以靠家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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