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威尼斯人烧毁了所有残存的木桥,用火药桶炸毁了所有石桥,向北逃遁而去。

阿尔伯特在昨晚便得到了原本吉莫军的副统帅——如今是正统帅的的回信,得知了吉莫统帅兵败被杀的情报。

这位年轻少总督对原本大优的战局被翻盘该当如何震怒暂且不提,关键时刻,在该继续拢军作战还是撤军回城这个问题上,作为商人的保命本能占据了上风。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威尼斯的将军们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他“趁着兵力仍具有优势,敌人不敢追击,将河岸的拱手让与奥军,全军打道回府”的方案,在黎明破晓前逃离了费拉拉。

对手做出这种脑残的决定,弗雷德里克简直喜出望外,生怕他走到半路反悔,于是第一时间便派人从浅滩游到对岸,迅速占领了波河。

果然不出其所料,阿尔伯特率军走到半路又临阵变卦,率领大军赶回了波河。

当他眺望到奥军已然全军渡河,背水结阵的冲天气势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弗雷德里克勒令任何人不得追击,任由阿尔伯特军向北进入了威尼斯属基奥贾要塞。

没办法,威尼斯人即使败走一军,另一军仍有上万人的规模。而奥军经历安科纳夜袭战与波河河畔之战两场血战后,原本的一万五千军马只剩万余,总伤亡五千,这还没算上因伤失去战斗能力的部分人。

多亏医院骑士团率军及时赶到,奥军的伤亡仍在可接受范畴内。

“战死”对于古代军队而言是少数情况,根据中国古文献记载,冷兵器战争的伤亡比大约在十一开左右,意味着每战死一名士兵,会有十名士兵受伤,而受伤的部分人又有许多会因恶劣的卫生条件死亡,成为非战斗减员。

此时此刻,奥军营中便有几百名伤兵等待救治,而他们当中绝大部分都必然死于无效治疗——欧洲的古西医惨烈到让人难以直视的地步。

1628年,医学大师哈维发表了旷世着作《心血运动论》,这本书被称为与《天体运行论》(哥白尼),《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牛顿),《物种起源》(达尔文)同等级伟大的四大现代科学开端着作之一,成为了现代医学的开端标志。

在那之前,欧洲医生一直遵循着公元2世纪的古罗马医学家盖伦编造的“气论”,认为生命来源于气,脑子里有“脑气”,心脏里有“活气”……将盖伦的气质论与希波克拉底的体液论结合,古西医将人体的一切问题都归咎于体液失衡,认为病人需要通过“放血”来重新达到这种平衡。

欧洲医学真正开始大踏步地发展,离不开文艺复兴打破思想枷锁,医生从此毫无忌惮地解剖尸体,研究人类,甚至屡屡出现医学研究者不满于尸体太少,故意谋杀流浪汉,人为“制造”尸体的罪行。

如今的年代,随军医师所能多做的也只不过是用开水烧些干净白布,做些包扎,用烧红的刀子剜掉伤口的烂肉罢了。

罗贝尔和江天河都对此无能为力——他们不懂医学,真让这二位治病救人,可能还不如放血来的可靠。

弗雷德里克在确认威尼斯军彻底放弃波河、龟缩在基奥贾要塞装死后,又率军撤回了南岸,以防备敌人可能的夜袭。

看来安科纳夜袭战确实让他记住了血泪的教训。

可惜,仍旧有许多贵族的臭毛病是他改不掉的。

下午,当罗贝尔进入他豪华的“皇帝军帐(自称)”时,弗雷德里克正抱着两个前凸后翘的威尼斯美女,享受着二人莺莺燕燕地撒娇与投喂,满脸写着“生得如此,夫复何求”。

他当着罗贝尔的面捏了一把美人的屁股,大笑着看着羞怯的女孩躲到王座(也是自称)后面,说着什么“妾身没脸见人了”的屁话。

狗屁没脸见人,本来就是军妓,装什么良家女?

罗贝尔的额头上绷出青筋,大踏步地来到公爵面前。

“大人,今日雅兴非常啊?”

弗雷德里克听出他话语里的阴阳怪气,不满地说:“主教,我知道你们公教忌讳肉欲,但是咱可不是修道士,我身为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有点需求,你不会连这个都要管吧?”

“公爵能区分公教与世俗之间的差异,这自然是好的。”罗贝尔不卑不亢地道,“但我必须提醒大人,威尼斯军就驻扎在距离此地不过五十里的要塞内,补给充足。而我军刚刚经历一场大败,圣座的大军未至,仍深处危险之中。”

“我曾经在来自神秘东方的诗歌听过这样几句诗词:‘霸祖孤身取二江,子孙多以百城降。豪华尽出成功后,逸乐安知与祸双。’公爵可知晓其中深意?”

弗雷德里克尴尬地抓了抓浓密的胡须:“呃,不至于吧?我觉得自己做的还挺好的。你看,咱御驾亲征,很多怕死的贵族都不敢上战场。”

“文集里还有一句话,‘以五十步笑百步,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既然大人有御驾亲征的胆魄,那请务必以将军的姿态面对全军上下,您连上战场都不怕,还怕少享受美色几天吗?”罗贝尔将地图重重拍在桌子上,“士兵们在流血流汗,伤兵百不存一,局势何等危急,现在是享受的时候吗?——您笑什么?”

“嗯,我在感慨。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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