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却不以为意,似乎华章什么时候来都无关紧要了。从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发现了邱频对他并无歹心,似乎就真的只是为了让他给那什么河磕个头而已。跟着他倒也不错,不会像在汴京时,被人处处管着,连家门都不给出。可邱频就好,不管着他,还让他白吃白住,晚上回去还给留门。
“你不急?”邱频瞥着他,这孩子第一日在马车上时可是对他拳打脚踢,怒目而视的,这会子,又转了性子,安安生生的在他这过着,不哭不闹,也不见有回汴京的意思,真是随遇而安的性子。
“不急啊,你能把我怎么样?”阿眠啃完苹果,精准地丢出窗子,突然察觉出不对劲来,谨慎的看着邱频。
“咦?你这么说,不会是想把我丢下吧!”
“挺聪明的,像他。”邱频不假思索的承认。
“你真要丢下我?”这下换阿眠急了。
“不行不行……是你死乞白赖的绑我来的,不准丢下我!”
他一个人怎么敢在这陌生的地方啊,真有坏人的,而且他身无分文,会给饿死在大街上的……
邱频坦然告诉他:“我不回汴京。”
所以,他没有办法带着他,他的目的在更远的地方,或者说,他没有目的,这样的路途,不适合带一个孩子。
“那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阿眠真怕被邱频丢下来,抱着他的胳膊,几乎要撒泼打滚了。
“好哥哥……阿眠害怕……”
果然,人只要赖皮起来,脸都不要了,好哥哥长好哥哥短的,喊得一句比一句造作。
邱频被缠得无法,他几乎要质疑自己为何要绑他来了,明着请人来不更好?还能不被缠得分身乏术。
其实当初选择绑架阿眠,更多的理由是在于他想报复华章、恐吓他,让他尝尝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
“明日卯时出发,若你起得来,我就带你走,若是我出门的时候见不到你,你就留在这里等你哥来找你吧。”
阿眠是见识过邱频说一不二的,生怕他真的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庆河,夜里瞌睡都不敢怎么睡。
他熬了半夜,听着隔壁的动静,生怕他半夜悄悄的跑路了,可最终还是没有抵得住睡意来袭一倒就睡过去。
然而在第二日,邱频准备出行的时候,还特意等上了一盏茶的时间都不见阿眠,见实在不行便去了阿眠的门口,敲了敲门,声音不重却也足够让里面的人听见,然里面人没应,邱频等了等,最终摇了头,叹息着转身出门。
车马都已经安排妥帖,马匹被喂养得膘肥体壮的,很适合长途跋涉。
待他弯腰上了马车才发现,阿眠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车上去了,人正抱着装着他这几日在庆河淘的七七八八的零件物具的包袱睡得正香,一条腿还搭在了窗口。
这睡姿,可没谁了。
他瞬间哑然失笑。
真是小鬼灵精。
阿眠是被颠醒的。
邱频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生走山中小路,这一路的崎岖,把沉睡的阿眠硬生生的从睡梦中给颠醒来。
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看见了正看书的邱频。
“这是出发了?”
“嗯。”邱频一边翻页一边回答,声音从鼻子里发出来。
鉴于他真没有丢下自己,阿眠咧开嘴一笑。
“哥呀,你真好。”
这嘴甜的,只要他开心了,就能跟抹蜜似的夸你好。
“没你哥哥对你好。”
“那必然呀,我哥哥是最好的。”
“真的这么好?若是有些事情他欺骗了你,伤害了你,你也能对他一如既往,摒弃前嫌吗?”
邱频试探着问,余光已经不在书上,落在了阿眠年少的面容上。
阿眠回答的很认真。“会的,只要是他,无论如何,在阿眠这里,都能当做什么都说没发生过。”
闻言,邱频嗤笑一声。
“小白眼狼。”
“谁是白眼狼了?”阿眠不服气了,揪着邱频不放,硬要个答案出来。
“谁啊?谁是啊?”
“你。”
“不不不,不会是我,我有恩必报!可不是白眼狼!”
邱频突然放下书,搁在膝头,他郑重的问:
“阿眠,你记得你小时候的事么?”
“记得啊?”
“记得?”邱频怀疑。
阿眠摸着下巴思索着回答。
“有一些吧,哥哥说,是因为我生病了,很小的事就记不得了,不过后来的事情我都记得!”
邱频叹了一口气。
“不记得……也好……”你的确是无辜的。
邱频很想告诉他真相,可是,看着这个纯真的孩子,他犹豫了,他又何其不无辜,自己怎么可以把别人的罪恶加持到他身上。
如果是长柳在,也必然不愿看到阿眠被伤害的。
无所事事的阿眠从自己的包袱里捣腾出一面镜子来,他对着自己的脸,左照照右看看。
“邱频哥哥,我都蛮久没有照过镜子了,这一照我才发现,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他摸着自己的脸皮,总觉着眼熟得很,同时也挺满意这张脸的,皮相甚佳。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自己的脸不是天天见么?”邱频不欲搭理他,可是这孩子挺会唠叨的,总有说不完的话,也挺能找话说。
“不是,不是我,就是我的脸啊,感觉在哪里见过,可眼熟了。”
“再胡说八道丢你出马车。”
“行行,你就知道乱威胁人。”阿眠指着邱频,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气鼓鼓的似要与之理论。
邱频沉着脸从书后面露出来,只一个眼神就镇住了阿眠。
他乖乖的坐好,再也不没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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