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昭襄六十六年。

帝九子赢君诞生,有紫气东来、大星入命,显圣王兆。

帝遂诏天下曰:元年春,王正月,此乃天降祥瑞,当改元,赦天下。

十月一日,改元天符,大赦天下。

并定十月为岁首,是为天符元年。

此诏一出,朝野上下,内外震动。

大秦丞相、穰侯魏无羡率百官上书:不敢奉诏。

帝大怒,夺穰侯册封八百户,以示惩戒,帝命乃达。

同时,诏下次日,咸阳有童子谣曰:元者,君之始也;春者,岁之首也,公子名君,帝遂改元,暗定储君,阴许帝位。

这个“遥遥领先的预言”,却是将帝乙改元,定姜承乾之诞辰为岁首的举措,解读为“储君之位定矣”。

于是乎,咸阳内外、朝野上下,皆是大为震动。

在这谣言四起当中,穰侯魏无羡以丞相之尊,再率百官上书曰:诸公子已壮,按礼当入朝,请帝允之!

此书一上,天下哗然,暗流涌动。

只因穰侯魏无羡等朝堂百官,竟然公然对抗帝主,将相权跟帝权的争斗,摆在了明面上。

这种公然破坏默契的行为,无异于是撕破脸了!

而穰侯魏无羡一派,针对“公子君”的行止,更是丝毫不加遮掩。

不仅直接拉开了夺嫡序幕,更是近乎于公开表态:储君之位,任谁也可,唯公子君不可!

又三日,帝诏曰:公子已壮,入朝观政,此为祖制,允之!

并明降圣旨曰:公子入朝,皆入御史台,试行考成法。

此诏一出,朝野震荡,百官惊怖,天下州郡,皆为之躁动。

什么叫针锋相对?这就叫针锋相对!

帝权与相权的正面交锋,在整个大秦境内,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一场席卷朝野、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大朝争”,俨然已经拉开序幕。

穰侯魏无羡强势出手,帝乙的应对更是诠释了何为“帝心如铁”。

又有流言曰:穰侯偿于暗室,对左右云:任他帝心如铁,我等臣心、民心如炉,一意孤行者,非帝也,一独夫尔。

帝闻之,大怒,诏对穰侯曰:朕闻古书有云“未闻弑君,闻诛一夫纣矣”,丞相以为然否?

穰侯大惧,跪地免冠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臣请出南涯郡,为一匹夫足矣。

帝拂然不悦,曰:丞相欲陷朕于不仁不义乎?

遂罢穰侯相位,权(代理)之,又夺册封三千户,以示警醒。

两方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可谓是步步杀机、毫不遮掩,掀起了一场席卷朝野的庞大风暴。

而这场庞大风暴的核心,就是刚出生不过一个月的小公子赢君。

帝乙的决心,坚定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让天下人都甚觉不可思议。

要知道,帝乙御极天下六十六载,执政风格不能说激进,也能说是四平八稳、稳字当头。

素来都以理阴阳,顺四时为要,最看重的就是朝堂稳定、君臣一心。

自穰侯魏无羡拜相以来,帝相之间,不能说是明争暗斗,也能说是默契相合。

至少在对外的时候,始终都表现出了“君臣一心”的和谐。

甚至于,帝乙拜相的时候,曾发明诏示天下曰:帝高居九重,掌龙庭,任丞相,辖百官,无为而治,天下大同。

丞相魏无羡则对曰:臣赖陛下信重,不以臣卑鄙而拜以相位,当为百官表率,上佐帝主,下遂民心,外镇四夷、抚平诸侯,内亲同僚、善待百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片刻不敢忘陛下之恩、国朝之重,愿以此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整个昭襄一朝,主打的就是君臣一心、各司其职。

就算以陈貂寺为首的“帝党”,跟穰侯魏无羡为首的丞相府、武安君公孙起为首的五军都督府争斗最激烈的时候。

帝乙也从未公开表态,如此直白地支持过谁,更没有跟任何大臣说过半句重话。

始终都秉承着“帝高居九重,垂拱而治”的原则,居中主持,燮理阴阳,以大局为重,视平稳为本。

故而帝相君臣六十六载,大秦朝堂从未有过如此动荡的时候。

但是此时,帝乙却一反常态,为了一个刚满月的小孺子,公开跟丞相魏无羡反目,甚至不惜掀起滔天风暴。

这是何等让人费解?又是何等让人惊骇?

君臣之间的争斗,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已达到了公开化、白热化的程度,可以说是刀刀见血、两败俱伤。

没错!就是两败俱伤!

从表面上看:穰侯魏无羡多次被帝乙公开训斥,甚至还被剥夺了三千八百户的封地,简直就是元气大伤。

要知道,大秦帝朝的传统,一直都是:唯有丞相,可为万户侯。

穰侯魏无羡拜相数十年,可谓是“劳苦功劳”,多次被“恩赏”、“加封”,也不过是受封一万三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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