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廷岂止腐朽?已然无可救药。”张积中移开目光望向别处:“长毛起事之初,我曾被荐入两江总督陆建瀛幕府,后又在江北大营助雷以諴大人参赞军务,期间见惯了种种糜烂之事。因此来到山东后只图清净,不愿再与官场人物交往。”
魏永明沉吟不语。张积中接着说:“信和团行事固有悖谬之处,然而刘德培志存高远、敢作敢为,若能于乱世中解救一方黎民,不啻为当下之大义也。”
屋中其他弟子有的出声附和,有的沉默不语,看来见解并不相同。
魏永明摇头道:“大义说着简单,践行起来却无比艰难。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持大义者更需要先于天下的觉悟和坚定不移的信念,若仅为钱粮生计之事揭竿而起,即便成就大业也不过是改朝换代自己做皇帝,继续重复几千年的兴废更替而已,终非天下之幸。”
“这话听着有些道理,却又过于缥缈。”张积中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何人秉持此种大义?登初可曾见过?”
“我...暂时还没见到,但肯定是有的。”魏永明坦然一笑:“您所渴求的大义今后必然会出现,但并非此时此刻,更不可能是刘德培之辈。”
“这样讲未免太超脱了。”张积中又一次微微闭上眼睛:“你我皆存活于当世,怎能断言今后之事?登初口中所谓大义,或只存于你心里罢了。”
“不错,后世之事不足为当下所道。”魏永明摊手苦笑:“但眼下信和团若执意与官府对抗到底,下场定然不妙。只盼张先生与诸位早早远离是非之地,至于天下大义云云,咱们今后再找机会探讨不迟。”
张积中思忖半晌,缓缓开口:“此事是否还有转圜之法?眼下官军尚未到来,我愿亲往济南,出面为信和团求情作保。”
“吴大人奉命行事,您这样做不是让他为难么?”魏永明皱眉急道:“恕我直言,您的面子在巡抚跟前未必好使,反倒会连累吴大人受猜疑。”
话音刚落,忽听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又有几个弟子跟着宫二推门走了进来。
“你来的正好!”张积中屁股微微一抬:“济南府要调集军队镇压信和团,登初劝我们尽快离开淄川,你与冠平作何打算?”
“城内也刚刚得到消息。”宫二擦了把汗,冲魏永明一拱手:“感谢兄弟不辞辛苦赶来告知。”
“城内?”魏永明稍感诧异:“宫二哥也在城内么?与司大哥他们一起?”
“是。自从信和团打回淄川后,冠平大哥急需人手相助,我便进城给他帮忙去了。”
张积中忧道:“官军势大,冠平与刘德培可有应对之策?若一时难以抵挡,不妨暂且妥协求全,保住大伙性命也是好的。”
“已无妥协余地。”宫二神情略显复杂:“刘大帅为斩断众人退路,刚刚处死了知县与守城营尉,将他们的首级悬挂于城上。”
“什么?”屋中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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