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

再加速,

异常加速的掉落。

在亚里士多德的“自由落体”学说漂亮地发挥不了作用的情况之下。对于二十六岁白领,刘耀来说,无疑是最糟糕的事件。

与挑战极限运动无异,如同从万米高空坠下的风压让刘耀的脸不住变形的同时,他在心里哀号着,和家里突然动起来的恶灵锅博斗果然是错误的选择。

在记忆中,自己突然被煮着意大利面酱的锅吞掉以后,便掉往一道迂回的白色滑道。

伴随着他的尖叫声进行仿佛永无止尽地超疾速掉落。

在成为刺激的掉落落体本体时,肉体的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白色的地方以外,存有和锅里的谜样粘稠物一样、充满人脑无法理解,奇异的残影。

就算拼命地伸展双手双脚,却只能像一只想当老鹰的鸡只一样,滑稽地挥舞手臂,速度一点也没降低。

值得庆幸的是,那不是真的永无止境地滑到他饿死也得掉下去。

突然,人抵达了尽头,通道突然消失了。

“身体……停止降落了……?”

全身僵硬的刘耀诧异地直视前方,一动也不动。

然而,飘浮感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绝不允许给他振作过来的时间似的,喉咙突然被掐住,手脚动弹不得。

不讲理的无形之手突然前来迎接自己,全身宛如被推入深海一样被强力压缩榨取。

“——!!”

在这时候,意志无法抵抗强横的力量,刘耀连自己是人的想法都会扭曲、怀疑。那份力量就是如此的霸道。

自我意识便完全的消逝、远离自己而去。

连他自己说不上过了多久的时间。

浑浑噩噩那样,整个人笼罩于无尽黑暗之中。

而唤醒刘耀他的,是脚底的动静。

好疼。

咕哝着,抱怨疼痛的刘耀摸了摸脑袋后,察觉到了不协调的地方。

原本摸着头的指间,应该存在着的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整齐排列的光滑、坚硬的东西给覆盖。

由于察觉到了难以理解的事态,便困惑地往右侧一看——

“赫嗷嗷嗷嗷嗷!”

处于目眩状态,被瀑布所反映出的蛇脸带来心理冲击,使他反射性地惊叫了。

虽然在之后,刘耀对于身为一个男性,却不小心发出了少女式的惊叫感到有些羞耻,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狰狞的头部就像一只长着曲角的蛇头,外露的獠牙闪烁着银色的凛光。

——山羊般的巨角刻满秘咒,那带来灾异的不祥气场。

——粗壮的尾巴连同背脊长着锐利的棘刺,手臂附近长有一双白色巨翼,与黑色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对比。

——肌肉缠结的双脚支起布满鳞片的巨大身躯,其左手握着一把有它两倍高度的镰刀。

——但又与寻常的镰刀有着些许的差异,黑银的刀背上烙印着犹如蝙蝠翼的纹样,其上列着七面银刃。

——胸口挂着一条圆周框边排列着的尖刺、散发强烈血气的项链,中央镶嵌了一个仿佛是侵蚀了人们的心智,啃噬他们血肉的所凝聚而成的红莲宝石。

刘耀意识到,

这便是当下的自己。

(这,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所以不仅是外貌的变化,正确到认知到目前的自己变得无法言语是很快的事情。

涣散的视线逐渐对焦之后。

初步判断,自己的所在地是个——洞窟。

先别说这周围都是看都没看过的人和事物。

就以被小人族的存在攻击的情形看来,当即感到他处境不怎么妙。

虽然想尽快把理出头绪来,但就目前来说,头一直痛个没完。

从方才开始,头脑里被异物闯入似的,刘耀用力甩了甩头还是没法减轻头痛,底下又喧闹个不停,吵闹的环境导致他没办法集中精神。

即便想要往开明的地方移动,昏晕的状态造成了步履不稳。

脚踝不断传来刮痕的触感更是让人烦不胜烦。

秉持着假如昏倒,不能保证自己会再次醒来的想法,拼命维持意识的刘耀面对小人们的纠缠不禁烦躁起来,吼了一声。

想说话的原意是“请住手”,想让周遭的人们停止攻击而已。

自己的嘴巴却在预料之外,喉咙一痒,突然喷出了滚滚火焰——

眼巴巴地看着白火乍现,火焰中的人们像狂风中颤抖的枯枝摇摆,回过神来而想采取行动的时候,攻击他的那批人只剩余烬了。

(居、居然连火都会喷了……)

刘耀因心理受到打击而沮丧地半跪在地时——

“伟大的魔神啊……老夫是这里的——”

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如蚊蝇的人话后,他猛地朝那方向转头。

“嘎嗒。”

意识到有目击自己犯下杀人案件的人以后,等不及老人说完的刘耀想都不想喊“人不死我杀的!”这样推卸责任的话。

然而,不但说出口的东西不成话,雪上加霜的是……目击者似乎还不止一人。

宛如麻雀体积的人们,百来双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这个事实使他的背脊像被人们的视线塞入了冰块那般寒冷。

然而,从村民的视角来看,那震荡着圣地的声音,无非是刚大开杀戒的魔神停止可怕的低语,朝自己的愤怒咆哮就是了。

“噢哦……”

他们的身子缩得更下。

一张张的脸因惊恐而扭曲。饶是如此,膜拜姿态的老人还是努力和他说话。

“请魔神息怒,我们是祢卑微的仆人……魔神啊,恳求祢往里面移步。我们会准备承诺的贡品。”

年级大可以当太祖父,谦卑到头快触地的白发老人向他这么说话让刘耀心里不好过,立即明白他们误会了什么。

(那个……承诺的贡品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以为我在威逼他们,要杀人灭口吧?)

虽然抱有这样的疑问,但判断这不是可以乱开口说话的情形,刘耀只能点头应允。

“请、请往这边走——”

他跟着老人们进入了洞窟最深处的拱形石道,对人类来说虽然很高没错。

但以现在状态的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抓着墙,弯下腰才进得去。

洞窟的最深处是运用几何原理构建的柱子,在坚硬的岩面打造的圣殿。

洞窟的规模虽然比之前小,但地面比之前的整顿得还平滑光亮,而且高度也更胜之前。

大概是作为节庆用的巨大平台由黑色花岗岩铺砌而成。

幸运的是,根据刘耀的目测,那平台高出地面许多,它的面积就算是现在的他坐上去也不成任何问题。

洞窟的墙上点着少量的火把。

稀疏的光源造成室内环境的昏暗,但没对视物造成任何的困扰。

“老、老夫先行告退。恳请魔神能在此耐心等候。”

把刘耀带来这里以后,老人们恭敬地低头,握紧的双手交叠垂下,极为惶恐不安般,倒退着离开这个墙面充满着意义不明的浮雕的殿堂。

“……”

观望着来去匆匆的人们,刘耀也只能怀着无言的话心情缓缓盘坐在平台上,握着唯一的武器——造型恐怖的镰刀来戒备突发状况,另一只则手肘放在大腿上来撑着头部。

他维持这样的姿势,脑袋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放空状态。

虽然当事人一幅整天愣愣地仰望洞顶,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样子。

不过,刘耀并非什么都不做,而是默默地调整莫名其妙变化的躯体。

(以现在的状况,连站立都成了大问题——)

花了两夜的时间,重复着站立于坐下的动作,刘耀总算将身体掌控到普通走路不会摔跤的状况。

(然后,接下来问题就是沟通的桥梁了吗……)

刘耀环顾四周,然后往通往外界的石道眯起双眼。

(一开始已经确认过了——我能明白对方的语言。虽不知道缘由,语言相同不外乎是件好事……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除了沟通外,还有一大堆问题等着解决才能脱离现在宛如陷入泥沼的处境……该努力了。)

这般想着,刘耀抬起手臂,伸出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碰触喉咙,尝试说一句“你好”。

结果。

“……拉娜。”

声带构造的不同,是显而易见的。

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刘耀便使用着自己不习惯的嘴部,行为间充满毅力不断地进行发声训练。

实际上,因为感知到时刻都有几名村民待在殿堂外,并定时爬进来点亮灯火。

所以他尽可能控制了声量。然而以现在吞云吐雾的模样,压抑的嗓音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期间,不得不提的是,有位白发老人的行为是最为匪夷所思的——

“伟大的魔神啊。虽然被拒绝了一次,老夫只能无耻地再次请求,代价是否可以用牲畜来作为贡品?牲畜的话,无论多少,我们都会给祢找来的,望请俯允……”

(……欸?)

中断发声训练的刘耀,凝视的视线让跪倒在地的老人看起来更为无力且脆弱。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起对方的肩膀,得到的却是更加多的畏惧,人们脸上布满更多的惊恐与——深深的绝望。

理解到处境实在有够糟。刘耀放弃主动接触人们。

虽然不知道老人这么说的原因,但自己肯定是不要什么贡品的。

所以,他缓缓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对方有懂没懂自己的意思

刘耀没看见遭受拒绝的老人们苍白的面孔,重新专注在发声练习上。

“怎、怎么这样……魔神啊,那恳求祢带走老夫和全村老人们的性命就好,请祢大发慈悲给村子里幸存的年轻人一条生路……”

老人发自内心的控诉让刘耀再次停下练习。

——完全不知所云。

如果刘耀的脸不是爬行动物的状态的话,肯定会黑到很难看,但还是好脾气地打发走了他们。

然而,以那次被拒绝的玄机,以白发为首的老人们豁出去似的总动员带来一堆又一堆的活人。

“魔神啊,这是老夫村中的二十名男子,虽然在战斗的途中受伤了,但还请收下他们。”

“魔神啊,这几位是村子最出色的少女,可否将就……”

“魔神,老夫带来了十名孩童和十名妇人,祢意下如何……”

“魔……”

上天啊。

魔够了啊啊啊啊?!

您老人家口中的魔神我很无语!

许多天一次也没躺下来过,也不会感到疲累的刘耀,头次感到身心俱疲。

为什么老者会一直跑来说些让人一头雾水的话啊?而且还魔神、魔神、魔神的叫,简直没完没了。也不由得一顿气结。

这几天的发声练习途中不断被打扰,烦不胜烦的刘耀态度强硬起来。

尾巴擅自回应了自己厌烦的心情,轰向地面。

颇有威力的一敲击碎了地板后,老人不敢再说下去。

“不行,你不(消音)忍耐(消音)有极(消音)找能沟通的人再来。”

一生气之下,相当流利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虽然很多字被奇怪的发音给盖过了。

但最后一句话是清晰的带到了。

而且,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原人类,刘耀在顺利表达想法的这个瞬间甚至感动到想哭,几乎泪流满面。

他并没发现的是,同样是哭,作为被嘱咐的一方已经是惶恐到快哭出来的表情。

亲眼见老人总算肯离开后,刘耀松口气,心想着短时间不会有人再来烦他了吧。

不过,事情再违他所愿,老人又把人带来了。

而屡劝不听的老人的这样举动也为他带来纳闷。

但是,把一个群人带来的老人却与前几次不同,不进入这个地方便离开了。

留下来的人有四名,现在正向着刘耀走来。

走在最前端的是一个女人,而她身后跟着侍女打扮的三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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