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地牢,林威醒了。

浑身剧痛,张嘴只会哼哼,动都动不了,他也不想说话,沉默地看着地牢里的一切。

牢房是半地下室结构,顶部有一尺高的通风窗,身下铺着干草。

地牢是个倾斜结构,两边不一样高,他这边干,对面很湿。

湿漉漉的栅栏后,关着几位披头散发又目光炯炯的老头,他们身上的官服丝丝缕缕,头发被成片成片拔掉,除了五官,全身血肉模糊,没有一片完好,且没有一片结痂,其中三人的后背还能看到蛆虫蠕动。

这哪里是人,完全是…

林威词穷了,颠覆他对人性之恶的认知。

不过,很快明白他们为何宁肯这样活着也不愿屈服。

死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卑贱的死去。

生命的尊严都没了,还有什么畏惧。

林威无法吃饭,但有人喂他,无法拉撒,有人扶着,但无论对面发生何事,林威与他们没有说过一个字。

第三天,房里又扔进来一个人,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头。

两人依旧没有一句话,每日沉默看着校尉对几个老头用刑,皮鞭毒打,铁刺穿手指、穿脚趾,铁刷子刷后背、刷脚心、刷大腿…丝丝血肉掉落,脚下催生无数蛆虫…

他们沉默着忍受,偶尔放声大笑几下,对校尉极尽嘲讽。

七天后,身边的老头看他有郎中每日换药,每日有肉汤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武勋公侯哪家的嫡子?”

林威没有搭理他,因为他猜到这人是谁了。

过一会,老头又忍不住问道,“难道是哪位宗室?”

林威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老头也没了方向,大概在他的认知中,除了勋贵和宗室,没人可以在诏狱享受照顾。

此后几日,林威可以行动了,但身上的结痂让他非常难受,皮肤的撕裂痛彻心扉,更加不想说话。

第十天,许显纯露面,栅栏外看了林威一眼,监督校尉用刑。

比穿刺、铁刷子更猛的刑罚,像宰猪一样,铁钩穿骨把人吊起来,刷子刷、撒盐、再刷、撒酒、再刷、撒番椒…

行刑之人有条不紊、监督之人阴鸷冷酷、旁观之人冷眼无言。

地牢里没有人声,又充斥着人类制造出来的怪声。

整整两个时辰,许显纯离开地牢,对面的狱友个个奄奄一息,像鸟窝里刚破蛋的雏鸟,粉色的血肉带着丝丝红线,说不出的瘆人。

放以前林威绝对吐了,现在他还能若无其事进食,且扭头很快入睡。

这之后地牢突然陷入安静,林威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几天。

或三天,或五天。

他好了,手臂、大腿、前胸、腹部,非常难看的伤疤长出新肉,让他奇痒难耐。

一旦开始觉得的痒,越来越痒,止不住的痒,比挨鞭子还难受,最终林威忍不住大叫,“来人,来人,来人…”

地牢响彻回声,无人前来,却把两边几个老头惊醒,疑惑看了他一会,惨然一笑,各自沉默。

大概他们认为,就算身份尊贵,来到诏狱也别想着走出去,顶多死相好看一点。

“来人,来人,来人…”

林威再次怒吼,这次廊道尽头的石阶噔噔噔下来几个校尉,之前伺候他吃饭的那几个人一溜匍匐到身前,“四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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