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场突然来个中专生,场长不知如何安排工作,就给局长打电话请示。
局长说:“毕竟他是个知识分子,学了两年专业,不容易,你就安排他跟着工程师当助手吧,等一两年他成熟了,再说。”
于是,窦青山就成了助理,专门负责营林业务指导。
他的办公室与苏强办公室隔壁。报到那天,苏强给他搬来一盆君子兰,一盆金虎。
苏强把君子兰摆放在窗台上,金虎摆在门口,说是辟邪。
窦青山不知道苏强的意思带有讽刺意味,暗示他中了邪,更相信一盆长满黄刺的球状植物能辟邪,但既然老同学热情,已经搬来,他便只好接受,表示了感谢。
苏强就跟旁边的人挤眉弄眼,极尽嘲讽之意。
新婚后的苏强容光焕发,神情奕奕,为尽地主之谊,他想让窦青山去父亲家吃顿饭,喝点酒。
可当他把窦青山的事说完,苏力德就蹦了起来。
“什么,这小子放着局里办公室的好工作不干,非要回到这深山沟里遭罪,他脑子离进水了吧?”
苏力德眨巴着眼睛,愣怔了半天。
“谁知道他咋想的,工作证明都带过来了,今天报到。”苏强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这兔崽子,还寻思你妹妹将来跟他去县城享福呢,他咋就回了林场呢!”
苏力德就差捶胸顿足了。
苏强说:“你别总拿苏梅跟他说事,那是你们胡乱定的娃娃亲,不作数。”
“咋就不作数了?”苏力德翻着白眼说,“娃娃亲咋的,咱家苏梅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还是县一中的团支书,配他窦青山还咋的,富富有余,你妹妹要是将来跟他结婚,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懒得跟你掰扯,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不受法律保护,”苏强毕竟是新时期青年,不想跟父亲争执,就说,“这么定了啊,中午你们整两个硬菜,给你未来的‘姑爷’接风洗尘。”
“他想得美,”苏力德吐口吐沫,恨恨地说,“没出息的玩意儿,我还给他接风洗尘,我那好酒好肉喂狗也不给他吃!”
父亲恼了,不愿意招待窦青山,新婚媳妇何丽又不会炒菜,没办法,苏强就在林场唯一得一家小酒馆请窦青山喝酒。
酒酣耳热之际,苏强问窦青山,“你,还和徐翠翠书信往来吗?”
他说话有些虚虚的。
“当然往来。”
窦青山喝不惯乡村小烧,60度,喝一口嗓子像着了火,才三两小烧下肚,就有了些醉意。
苏强哦了声不再说话,低头吃菜。
过了一会儿,苏强抬起头,眼睛定定地看着窦青山问:“听说徐翠翠疯了,你,你还跟他处对象吗?”
“处,当然处了。”
窦青山脸颊通红,眼珠子也布满了血丝。
“你……唉!”苏强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干嘛吞吞吐吐的。”窦青山不满地看他一眼。
“你,你就甘愿娶个疯子?”
苏强把脑袋凑过来,低声问。
“我不管她疯不疯,只要是徐翠翠我就爱,”窦青山说,“何况,翠翠现在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她能认得我了。”
“她那只是暂时的好转,疯子就是疯子,一辈子都治不好的,总是个累赘啊,兄弟。”苏强探过头,低声说。
“你啥意思?”窦青山猛地把他探过来的脑袋推回去,大声说,“你原来不是疯狂地追求过徐翠翠吗,人家疯了你就嫌弃人家了?咋的,现在又想破坏我俩的幸福,亏你想得出!”
苏强的头发被他弄乱了,他用手指当梳子,梳理了下头发,说:“疯了,徐翠翠疯了,我看你也是疯了!放着好端端的城里工作不要,非要跑到这穷山沟遭罪,还,还非要跟一个疯女人恋爱,你真是个疯子!”
“你才是个疯子呢!”
不胜酒力的窦青山,酒精已经烧热了头脑,见他糟践徐翠翠,猛地一拍桌子大喊道。
周围酒桌的人被这边的动静惊扰,纷纷转头看他们。
苏强压低声音说:“你小点声行不行,说你精神病你不服,就你这一出,整个一个神经不正常!”
窦青山要发火反击,又怕别的桌客人笑话,也压低声音凑过去,望着他的眼睛说:“你说我是精神病,操,我,我还怀疑徐翠翠突然疯掉,是你小子搞的鬼呢!”
“放你妈的屁!”
苏强本来就心虚,见窦青山突然说中他的“罪恶”,不由得恼羞成怒,拍着桌子怒吼。
“窦青山,你他妈就是个二逼,不是喘人气的‘怪胎’!”
窦青山担心父亲知道自己放弃县局工作,必定会跟他急眼,但他又想不出如何跟父母说,就想暂时瞒着家人,先在林场干一段时间,再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
窦大虎一直以为窦青山在县林业局工作,给自己长了脸,说话腔调都提高了,腰板也直起来了,心里总是美美的。
这天他和营林队员一起,来到白刀山秋季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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