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补军差学堂的第一天似乎与后世学校开学的时间安排无异。第一天除了简单概要地介绍学校和课程的基本情况,就再未安排其他的课程了。

虽然阴曹地府高压的宵禁措施已经告一段落,但因为潜逃各地消失不见的第九殿内穷凶极恶的罪魂尚未归案,大多兼负保证阴曹地府平安职责的鬼差学员们,在下课后并未逗留,纷纷赶往各自的工作岗位上班去了。

没有娱乐消遣,学堂内又毫无留恋的处所,一帮糙汉子,除了加班还能去哪晃荡呢?

常遇春作为阴曹司的差官,因为特殊时期公事繁忙,先一步告辞而去,而张亮早已不是那街头巡视的小头目,现在调任卢指挥的亲兵小头目,反倒没有繁重的公事束缚。

张亮一边咯吱窝夹着厚厚的书卷和学习笔记,一边拉着我,兴奋地说道:“七弟,许久未见,兄弟们肯定想死你了。快快与我同去,和兄弟们碰个面。这段时间,因为四处寻不到你的踪迹,兄弟们心里憋着一股劲,别提多烦闷了。一见到你啊,他们肯定开心地不得了,一切的苦闷都可以放下了。”

我确实也想着兄弟们,怎么说除了共同擒杀汤三霸之外,在寒冰岭还并肩作战过。俗话说,亲密的兄弟之情,无非是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生死,患难与共了。这样的袍泽之情,极其深厚,无以言表。依我看来,现在兄弟们对我的情感,说成是能够替我抵挡刀剑之祸也不足为过。

可是,我又犹豫了。我如何诉说寒冰岭上的不辞而别呢?若是仅仅这一次不辞而别,我有万般的理由可以搪塞。我可以说掉落山底之后,掉队了,之后另有其他要事云云,或者说因为阴曹地府之后的宵禁规定,导致我无法上街与兄弟们会面说明实情。不过我左思右想,总觉得还是漏洞百出,不够光明磊落。

有什么要事需要不辞而别?寒冰岭一战前后持续多日,山上山下杀得天昏地暗,当时的阴曹地府之中还有比之更重要的事吗?何况为了巩固战果,寒冰岭周围的所有健儿在战后原地驻守休整,未经允许谁可私自掉队离开?何况我除了一个帮讼使者的职衔,再无其他重要差事。

这么漏洞百出的解释,虽然可以搪塞不辞而别的原因,可细究之下确实经不起任何的推敲。难道说大战之后,兄弟们尚且四处焦急地寻找着你的踪迹,苦寻数日无果之后,心情极度压抑,你倒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始终不现身,连个口讯都无法传递。

兄弟不是这么做的。深厚的兄弟情义也不能如此的对待。

此外,因为我的特殊身份,我的梦境毕竟不是长久保持的,每天必然有清醒的那一刻。日后兄弟关系日渐亲密,难保不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又一次出现凭空消失的景象。难道说每一次下界阴曹地府的时间都精确把控吗?实话说我并不能做到。

保险起见,我应该透露一点秘密给张亮知道,现今也一起参加了候补军差学堂的培训,今后若是任职第二师的职位可能与我接触的时间又更多了,不透露一点,就怕哪天就露馅了。另外,在七小福中,张亮是老大,在兄弟相处之中,有他作为辅助和掩护也更可以顺其自然。至于对其他无畏兄弟,还是暂时保密吧,等哪天时机成熟再行告知。

我将透露来历可能引发的各种可能性及带来的利弊完完整整地思索了一遍后,叫停了张亮,拉着他来到了通向酆都城大道边一处僻静之所。

张亮的表情是懵逼的,两个大男人来到这僻静之所这是要干嘛?

你是来拉屎的吧?鬼魂不需要吃喝拉撒。

难道是断袖之癖?也没看到类似的蛛丝马迹啊。

这些纯属是我见到张亮疑惑不解表情后的主观臆测。

我并没有马上给于张亮解惑答疑,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竖直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待得同样同路回城的候补军差学堂的学员们陆陆续续走到了我们前面,在再次确认四下无人之际,我终于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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