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蟾思来想去,决定跨过楚易知,直接收夜扶桑为入室弟子。夜崇光毕竟是玄门至尊,身份贵重,地位非常,差不多与苏星河同辈。他的独子若是拜入楚易知门下成为三代弟子,总归让人觉得白鹿洞有些不诚恳,不懂为人处世之道,于是才挂名在紫蟾真人门下,平时由楚易知等入门早的师兄们指点教学。

夜扶桑本来觉得拜谁为师都无所谓,可当听说抬高了一个辈分,听着其他入门晚的弟子叫着师叔,心里也颇觉受用。尤其是看到渊羡与荒落时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大有小人得志便猖狂的嘴脸。

“荒落,叫声师叔来听听。”

“不叫。”荒落拉长了脸,老大不乐意,“紫蟾师祖也真是的,明明可以多一个小师弟,为什么非要给我们添一个师叔呢?我们的师叔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说到最后仰天长叹,不住跺脚。

“好啦。”渊羡安慰他,“以后总还有机会的。”

“不好。你好歹还有个师弟我。我呢?整个白鹿洞只有我最小。”

“不会吧。我刚才还见一个比你还小的——”

“那是师伯最小的弟子。他虽然才十二岁,可已经入门七年了。我才入门五年,哪怕都十六岁了,还是要叫他一声师兄。”荒落蹲在地上,揪着地上的枯草。

“欸?你们的师父是谁啊?”

“我的师父是明空真人。他是紫蟾师祖的二弟子。”

“渊羡呢?”

“我的师父是了无真人。他是青羊师祖的大弟子。”

“那你们的师父呢?我来好几日了怎么都没见过?”

这话让渊羡一滞,没有接话。倒是荒落大大咧咧开口,“我师父下山云游去了。至于了无真人,自从鹤唳仙尊做了掌门,他一生气就和青羊师祖一起闭关了。经年也不出来一次。”

“他为什么生气?”

荒落刚想说什么,渊羡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一边局促道,“没什么——没什么——”

夜扶桑不以为意,“那你们两个挺可怜的啊。师父都不在。”

“可怜吗。反正也没人管。”荒落道,“每天乐的逍遥自在。”

“那鹤唳仙尊呢?他一个入门弟子都没有?”

“没有。他整日待在后山白鹿洞,就连门内事务都懒得管,哪儿还有心思收弟子。”

“所以现在的白鹿洞是我师父紫蟾真人说了算了?”

“可不是么。紫蟾师祖平易近人,宽宏大量,很少处罚弟子的。不过平易师伯就不同了,严肃又死板,谁不循规蹈矩,就会被罚去白鹿洞抄书。”

“抄书就抄书呗,为什么还要去后山?”

“平易师伯说了,整日对着掌门师祖才是咱们白鹿洞最严厉的处罚。抄书面壁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夜扶桑不住点头,“这话中肯。鹤唳仙尊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和他待在一刻钟我觉得自己会被冻死。”

“有吗?也没有吧。我就是觉得和掌门师祖在一起自己都要憋死了。一天下来一句话若是都不让我说,这可真是让我去死啊。”

“你确实很吵。”夜扶桑堵着耳朵故意气他,“我要是鹤唳仙尊,非一脚把你踹出白鹿洞不可。”

“你——”荒落被这话气到了,翻着白眼道,“掌门师祖就从来都不嫌我烦的……”

三个人打打闹闹从山间走过。

不远处的后山,有一片梅林。此时八月中旬,梅树上挂满了黄色的梅子。苏星河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瓷坛,摘了梅子就放在里面。直到里面被装满,再也放不下,他才找了一处青石坐下。

每日,他都要来这里,秋日摘梅酿酒,冬日化雪烹茶,春日鸡鸣舞剑,夏日听雨闻风。

一年是这么过来的。

整整十三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唯一与十三年前不同的是,再无那个意气风发,笑容天真中带着几分邪气的白归一作伴。

苏星河下意识将头转向一个隆起的土丘。说是无人相伴,也是不合适的吧,他其实一直都在的,不过是方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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