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萱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好成绩好家境好。

她人生第一个错误,是拒绝跟离异的爹妈去国外,而是进入某top3大学文学院,第二个错误就是毕业后为了狗屁游戏理想,进了某游戏大厂做文案策划。

如果让谢萱评价所在的项目组,她会说:“这是款披着历史皮骗氪的手游。”

晚上十一点,江畔高楼灯火通明,谢萱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史料,想起前些日子主策开会时说:“虞皇后这个角色交给谢萱做。”

她一阵头疼,虞皇后留下的史料很丰富,甚至丰富过头了。

正史不必提,其夫魏太祖和女儿魏高宗命史官留下诸多记载,在《旧魏史》中,她单独列传,厚度硬是把魏朝其余皇后甩出一大截。

至于野史,那太野了,关键大部分是当时的人写下的,并非后人杜撰。

譬如在太祖朝初年,被公认为有力打击士族,奠定数百年用官基调的修史案和印玺案中,一直积极参与政事的虞后居然隐身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正史对这段一笔略过,只说皇后在寺庙养病。

但当时的志怪小说则说的玄乎其玄,譬如此前的皇后是神女化身,见天下安定便回去了,此后回来的,是西王母补给天子的凡人妻子,只是容貌相似。

谢萱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古人总爱往雄韬伟略的君王身上套神话故事罢了,何况天子后宫只一个女人太匪夷所思,难免会安上个神女名头,合理化这种事。

但无论哪个版本的志怪小说或野史,都透露一个信息,皇后曾有段失踪或死亡的经历。

虞皇后身边长御,后来因才学被女帝尊称为冯夫人,她所着文集中,时常提及皇后。

里面有一句“上哀毁过度,鬓发皆白”,看时间正是修史案进行之时。

倘若真如正史所言,皇后只是去寺庙静修,他怎么搞的像死老婆一样?

恰巧虞皇后在宫中设女学,让那些宫女习字写文,其中有位宫女回乡后嫁人生子,她小儿子很有出息,虽然没有功名,却写下不少文章记录民间趣事。

她死后,小儿子发现母亲生前将宫中事记录下来,觉得颇为有趣,便改了改名字刊印出来。

里头有一篇,明明白白影射虞皇后早死于心疾发作,皇帝在椒房殿中停棺许久,但此后回来的皇后,容貌与先前别无二致,如同生时。

此书流传甚广,谢萱如今随便就能在网上找到电子版,至于依此故事衍生出的戏文和揣测,就更多了。

倘若说这些只是野史,可正史中也有蛛丝马迹,显示修史案那段时日中宫空缺。

因为这个谜团,衍生出无数戏文和猜测,其中流传最广的是虞皇后有个孪生姐妹,身为国舅的虞修昀在妹妹死后,将另一个献给皇帝。

当时的天子是仁宗,对此一笑而过,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偏魏朝第五代皇帝逼宫上位后,瞧那些多嘴文人不痛快,不仅编排自己,还要编排自己祖宗,大手一挥禁止妄议此事,且销毁所有胡乱揣测虞皇后的书。

众所周知,一件事情如果不让人说,可信度会涨一半。

谢萱看这些史料,看到头晕眼花,仰天长叹一口气。

第二天开会,主策对她说:“个人故事线可以参考野史里大小虞后的设定,我们先推出一张数值弱些的天卡,大虞后是SP卡,把数值往上拔高,两个卡池可以赚两份钱。”

谢萱想起昨夜在网上搜索虞皇后,看到的CP手书,内心喃喃咒骂:“你**是不是不知道,喜欢她的都是磕历史帝后CP的,纯爱变三人行,想看我们文案死就直说。”

但她只是个卑微打工人,强颜欢笑后道:“好的。”

整整半个月,谢萱满脑子都是虞皇后,眼前好像有史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在飞。

半夜发消息给闺蜜:“下周我要坐高铁去穆陵,说不定能找点灵感,我快疯了。”

美术也快疯了,忍无可忍道:“这已经是第十三版立绘,还要改?”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谢萱沉默半晌,“史书说她飘然如仙,又说容貌明艳。”

史书惜墨如金,却毫不吝啬描述虞后的美貌,当时的官员贺表中,说她容貌昳丽,光耀如日,又言其皎如月辉,素似冬雪。

总之是个美人,但风格很难把握。

谢萱真诚问道:“能不能画出那种感觉,把立绘上繁复华丽的饰品删了,但仍然很雍容明艳,同时又温柔又仙。”

美术被气笑了,指着立绘上的红宝石璎珞和一堆首饰道:“你删这个?这特么是人家老公送的,文物懂吗?文物就长这样!”

“谢萱,你坐下来,咱两说说心里话。”美术皮笑肉不笑,“你告诉我,没有这些衣饰,怎么体现雍容明艳,要是留着这些,又怎么仙?”

“靠脸撑着。”谢萱讪讪的。

美术是她大学朋友,关系很不错,所以毫不客气,手指着远处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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