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知低头看了过去。
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周景义”的名字不停地跳跃着,好似上了发条的娃娃。
“什么事?”
陆砚知摁下接听键,眉眼轻轻蹙起,微微上扬的清冽尾音,像是深冬夜晚里的风。
听筒另一端的周景义被他的冷沉僵了一下,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砚哥,你没有和女朋友吵架吧?”
陆砚知没有接话。
他很认真地在思考,刚才乔以和自己的那一番僵持,到底算不算吵架。
但沉默在周景义看来即默认。
他立马变得结巴起来:“砚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要知道……知道你私下玩得这么猛,我……”
陆砚知打断周景义:“闭嘴,说正事。”
他自然知道周景义不是故意的,就像他自己刚刚点开的时候,也忘了先关掉蓝牙一样。
周景义愣住。
闭嘴?
闭嘴不就等于不再深究的意思吗?
周景义顿时长松一口气,有些发紧的声音也逐渐归于正常:“砚哥,邻市有个案子,需要我们过去支援。局里让你立马收拾东西,到府山机场跟我会合。”
作为一名法医,陆砚知负责的范围和警察一样,是有区域划分的。
但近两年,随着他尸检技术的精进,周边县市一旦出现重大案件,都会将他借调过去。
为死者言,为生者权。
让死者和生者,都能在各自的时空里明明白白地活着。
这是陆砚知的职责和使命。
他嗯了一声:“好,知道了。”
……
黑色的吉普车,随即朝着锦溪别院疾驰而去。
车窗外,太阳已经跳出云层,金色的朝晖璀璨而迷人,连带着染了霞光的云朵,都变得分外温柔。
而大自然向来公平,它从不吝啬自己的馈赠,于是在有阳光的日子里,无论你从哪个角度望过去,它都有它的金灿。
陆砚知手握方向盘,眉眼舒展地看着前方。
比起刚才接周景义的电话,他面对乔以时明显要轻柔和松弛得多。
“明天凌晨不能陪你去二仙同了,我要出差几天。”陆砚知说。
乔以咽回刚才准备说的那些话,眉头微微蹙起,改问:“是马上就要走吗?”
陆砚知嗯了一声:“对,送你到家就去机场。”
随喊随到,这是他工作的最基本要求。
乔以僵了一下,笑了笑,声音闷闷:“好。”
话音落下,她将头轻轻地斜靠在座椅上。
一阵风吹过,灰褐色的梧桐叶子从半开着的车窗掉进来,落在她的腿上。
乔以忽然意识到:冬天已经来了。
又是一年即将结束,而她正在继续的生活,依然是乱麻重重。
一想到这儿,乔以觉得今天的阳光和云朵,似乎也没有那么好看了。
像是察觉到了她情绪里的那抹低沉,在红灯前停下时,陆砚知转头看了过来,眼光澄澈,问:“怎么了?”
乔以抬头。
两人目光交汇,她看着眼前这张清隽好看、柔意迭荡的脸,内心的雾霾瞬间烟消云散。
有且仅剩陆砚知后背那一堆触目惊心的伤疤,在她脑海里单曲循环。
他当时一定很痛吧……乔以想。
而只要一想这个,她的心就痛得甚是厉害。
乔以竭力地将喉咙里的哽塞给咽了回去,但这份心疼和担心还是从她眼睛里跑了出来。
她用力地抿了抿唇,微微一笑,回:“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
巧也不巧的,是绿灯正好在这个时候亮起,所以收回视线的陆砚知并没有捕捉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异常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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