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人盈盈笑道,“大公子说了,活捉魏俘,两国便能停战——那么父亲和哥哥也就无事了。”

小七眼底迸泪,“姐姐,让我留下来给外祖母养老送终罢。”

沈淑人掩唇轻笑,“我会告诉祖母,你嫌弃她年老无用,不愿再榻前侍疾,不辞而别了。”

透过那张网,小七抓住沈淑人的袍袖,苦苦哀求,“姐姐,我会乖乖听话,不要丢下我......”

沈淑人那细长葱白的柔荑施施然拨开了她,眸底冰凉,“姚小七,这辈子都不要再犯到我手里了。”

小七大叫,“外祖母!外祖母!外......”

但一张粗厚的帕子塞进了她的口中。

那网收得死死的,旋即眼前一片漆黑,她被塞进了麻袋里。

隐隐听见外祖母唤道,“小七呢?......小七......”

小七在麻袋中挣扎,却一声都喊不出来。

只听见沈淑人道,“请告诉大公子,人与剑一并送回,还请公子早些退兵。”

她感觉自己被扔上了马,继而几道麻绳穿过,将她紧紧缚在了马背上。透过麻袋的缝隙,能看见天地之间一片清白。

那几匹马很快奔出青木镇,往大梁疾去。她身上的伤口颠簸得几欲裂开,偏偏被缚得牢牢的,半分都动弹不得。

寒风猎猎,侵骨入肌。

她被颠得昏昏沉沉,头痛欲裂,也不知过了多久,马才总算停了下来,身上的绳子似是解了,继而麻袋被人提着扔到了地上。

小七被摔得七荤八素,耳畔轰鸣。

那人踢了一脚麻袋,得意道,“末将活捉了那魏俘,特来回禀公子。”

那人踢得生痛,小七蜷着身子不敢动。

另一人答道,“公子还不曾回营。”

原先说话那人笑着提起了麻袋,“那便等公子回来,末将送公子一份大礼。”

那人说着话,便提着麻袋转身往后走去,约莫走了一百来步才停了下来,又命人取来麻绳。

小七心中惶惶,不知那人究竟想干什么。

她极力环视周遭,瑟然打着冷战。

兜兜转转,终是又回到了燕军大营。

她想,从前她是不怕冷的,如今打起冷战定是因为太冷的缘故。

不,她素能吃苦,不是因为太冷,是因了她心里惧怕许瞻。

惧怕许瞻欺她、辱她、杀她。

也惧怕燕国的人欺她、辱她、杀她。

忽而腰间被拴上了麻绳,片刻人便起了空,被拦腰吊在了什么上头。

透过缝隙,她努力向外张望,猜测这是大营辕门。

小七被吊得十分难受,忍不住挣扎起来。此时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了腰间,她的头向下垂着,一张脸因呼吸不畅很快变得发红,旋即又变得发白。

里面那张网将她束得动弹不得。

她在麻袋里悠悠打着转儿,北风一来,便是止不住地晃荡。

她在心里暗暗哀叹,小七呀,你这小半生。

这小半生飘零辗转,朝不保夕,除了颈间的玉环,两手空空,真正的一无所有。

这世上芸芸,除了大表哥,终究没有什么人是值得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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