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孟修在潭州大学上学时,当时的大学导师季孟良很看重他,平时对他就多有关顾,父母意外亡故后,连后事都是季孟良老先生帮着料理的。之后,出于怜悯就更加照顾他,经常叫他去家里吃饭,师徒间关系渐渐成了亲人一般。

奚孟修大学毕业后选择参加工作,季孟良还叹惜了好久,一度想让他考研究生的。结婚时,季孟良是以家人的身份参加的宴席。

三年前,先是季孟良因病离世,然后奚孟修妻子流产,再后来离婚,奚孟修又离职宅家与大部分人失联,就算是这样,奚孟修每个月也会去探访师娘和小蝶两次。

季孟良离世后,师娘和小蝶搬离了学校提供的房子,住到了老师很早前自购的房子里。这个房子位于市区西山脚,房子是老宅子了,十几年前这种带院子的老宅又偏离市中心繁华地段,不算受欢迎。而这十几年间城市发展迅速,人们的观念也逐渐转变,这老宅子价值飞涨。

现在师娘家里出事,就是因为这套老宅子。十来天前有人看上了宅子,想买,但是师娘不同意,然后就不时有花胳膊花脖子的人频频拜访,报警了也没用,那些人也没乱来,只是说想友好协商买房子。

师娘不年轻了,有些担惊受怕的,精神不振。小蝶又还是个大学生,不经常在家,知道后报了两次警,结果也不起作用,而且还是个小姑娘,也害怕慌了神。那些人也是看准孤儿寡母的,家里也没个男人当事,所以使了些暗示恐吓的手段。

电话里知道了这些事,奚孟修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对师娘和小蝶不够关心,明明前几天还去拜访,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心中戾气一下被激起,开着车在路上,望着前方车辆和红绿灯,频频按喇叭,恨不得飞过去。

到底是这两年多读了些道家经典,养气凝神有几分心得,渐渐按捺住,也不忘在电话里跟小蝶说话安慰着。

总算赶到师娘家外面,看着路边停着三辆车,甚至将师娘家门口给堵住了。奚孟修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外放声音给关了,对着小蝶说了句“我到了,等我敲门出声在开”,挂了电话,索性将自己的车往前开了一点将那三辆商务车退路给堵上,然后才熄火下车。

冷冷盯着其中一辆有人的商务车看了两眼,奚孟修没理会他们,侧身从车辆缝隙间进了院门,只见院子里六七个人捧着奶茶抽着烟聊着天,表面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恶劣的举止。

只是树荫下的那三个人,大热天的穿着黑体恤,胳膊上脖子上都露出花里胡哨的纹身。

奚孟修一踏进院子,那六七人齐齐向他看过来,靠院墙花棚下,一个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中年放下奶茶朝着他走过来,很礼貌的开口问道:

“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奚孟修眉头皱起,难怪报警也没用,这些人态度表现的很和善,但是这副口吻倒是不像是外人了。

奚孟修心里不爽,捏了捏拳头,原本还想先进屋看看师娘和小蝶的来着。

木着脸平淡的反问: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又是干什么的?”

斯文中年眼神好奇了一下,他是知道这家人没有男丁的,猜测是什么亲戚之类的人,依旧礼貌的说道:

“你好,我们是想向主人家商量一下购买这套宅子的。先生怎么称呼呢?”

奚孟修扫了一眼院中几人,又看了眼门口的商务车,叹了口气道:

“这么多人啊。”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跟这些人拉扯了,抬手伸出作要握手的样子,斯文中年不明所以伸手和奚孟修握了握,随着奚孟修松开手,这中年人垂手安静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奚孟修向前两步,对着花棚下几人平淡的打招呼,说着“你好”的同时伸手跟几人握手,随即转身向院中大树下的三个纹身黑体恤走过去,倒是没再尴尬的打招呼,只是点点头拍了拍三人的胳膊。

最后被拍胳膊的纹身黑体恤似乎发现了众人的突然安静,正感觉不妙的时候,胳膊被轻轻拍了拍,瞬间全身陷入僵直,此时他保持平视的目光震撼的看着面前扎着丸子头的青年。没来由的,恐惧占据了内心。可惜,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能微微转动——而且转动幅度极小,其余部位似乎不是自己的。

奚孟修转身看着院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既然是一起来的,就应该要整整齐齐的。

于是,在纹身黑体恤的余光中,这个丸子头青年反身朝院门走出去,然后听着门口很快有开关车门的声音响起,丸子头青年又走了进来,路过自己身旁时还嘀咕着“一家人嘛,就该整整齐齐的”。

“我们不是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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