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刻的人来说,接收信息的渠道太过狭窄。哪怕是皇城司,哪怕是帝王将相,每日接收的信息不但少,而且消息还滞后。

许多事儿他们必须自己琢磨,而李献不同,他来自于那个‘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有流量’的时代。

在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他见过无数幽暗,也见过偶尔的人性闪光。

若论人心的复杂程度,那個时代当仁不让。

人心能有多幽暗?

忘机觉着自己参悟大半生,能轻松击溃李献,为道门重新赢得荣耀。

可不到一刻钟,李献便把人心中最幽暗的部分揭示了出来。说的越多,忘机越觉得他是在说自己。

“郎君好生厉害!”杏花觉得郎君可以出家了,至少能主持一个道观。

“不是我厉害,是人心厉害。”

这个世间有君子,但不可能是为了颜面而上门争执的忘机。道门有高人,而且不少。但那些高人宁可在高山之上享受云霞清泉,或是在乡间平淡一生,也不肯让富贵和执念扰乱自己的心神。

执念会生出贪嗔,贪嗔让人心神不宁,心神不宁,还修个什么?

李献觉得自己悟道了,于是进宫时拒绝了内侍打伞,就这么走在细雨中。

见到太后时,她难得的休息,正在和杨太妃说话。

“见过太后。”不知怎地,李献每次见到太后都有些发怵。

“先前王钦若说你大才,当外放磨砺一番,再回到汴京重用,你以为如何?”

太后淡淡的道。

“臣不想早起。”李献觉得王钦若这话纯属是恶心自己。

“你与官家把朝堂折腾的鸡犬不宁,让老身也颇为头疼。”

李献说道:“不知太后说的鸡犬指的是……”

王钦若等人吗……杨太妃觉得这个年轻人果真有趣,捂嘴偷笑。

“滚!”

“是。”

太后看着他出去,不禁摇摇头。

“太后叫他来作甚?”杨太妃觉得就说几句话的功夫,没必要折腾。

“曹利用和王钦若都不安分,王钦若还知晓分寸,曹利用凶悍……”

“那得让定远侯小心。”杨太妃担心的道。

“就怕他掀桌子。”太后无奈的道,“此子桀骜不驯,曹利用连王曾都能压制,可面对此子却处处窘迫,也不知是相克,还是什么。”

李献觉得自己和曹利用绝对是夙怨。

西阁,曹利用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堂堂正正的在给大宋官家上课。

宰辅们也有辅佐官家的责任,每次和官家见面时都会给出一些建议或是教诲。

“……当年北辽萧太后骄横,见到臣时,令身边侍卫拔刀列阵,臣孤身一人从刀阵中从容而入,萧太后这才面色稍霁……”

赵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不禁悠然神往。

曹利用讲的越发的热情了。

“……萧太后在车上见了臣,令人摆饭,边吃边说割土之事,臣说了,要钱好说,前朝之事大宋一概不认。”

“萧太后见臣刚直,最终点头。”

在当时大宋上下如惊弓之鸟的局面下,曹利用作为谈判人选能坚持底线,是功劳。

但在李献的眼中,这只是完成了任务罢了。

彼时的北辽军队远离故土,孤军深入。将士疲惫,战马劳损。且大宋将士愈战越勇,令萧太后忧心忡忡……

与其说是曹利用口舌了得,不如说是大宋勇士用悍勇令北辽人胆寒了。

讲完,曹利用抬头就看到了李献。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臣,告退。”

他走出西阁,冷冷看着李献。

李献也在看着他。

张泽急忙给了杨琪一个眼色,暗示他准备劝架。

曹利用走了。

赵祯走出来,说道:“此人早年算是能员,澶渊之盟后,便飞扬跋扈。可惜了。”

“人有起有落,得意时不骄,失意时不躁,塞翁得马的故事,该让宰辅们都重新学一学。”

李献进去,赵祯有些纠结的道:“大娘娘最近让一些小娘子进宫。”

“选妃呢!”李献笑道。

赵祯点头,“晚些便是第一批,我有些纠结,故而让你作陪。”

二人坐着喝茶,赵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被李献取笑为心动了。赵祯摇头,“非也,非是心动,而是人动。”

张泽就在殿门外走来走去,让赵祯心中焦躁不安。

“来了来了。”一个内侍欢喜的进来,“官家,几位小娘子来了。”

赵祯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然后赶紧板着脸,故作不经意的对李献说道:“岂能让私情误了国事!随意看看吧!”

李献笑的很是讥诮,赵祯干咳,“臣子们老是进谏,说帝王不成婚,不赶紧诞下皇子,那便是失职。”

“我觉着你像是配种的马。”李献挑眉。

“那你是什么?”赵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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