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县哪条花船,我不知道?都问个遍,没见着!

几个大活人凭空消失,难不成叫水鬼捉了?”

王癞子挠挠头,苦笑道:

“这哪说得准,黑水河真有水鬼的,泉哥。”

杨泉有些烦躁,眼下正缺人手。

平白没了三个能做事的手下,让他很不痛快。

“鬼纹鱼还差多少数?”

王癞子小心翼翼回答:

“十一条。都在河里养着,都是好货!

泉哥你也晓得,鬼纹鱼离了黑水河,活不长久!

只有斤两小的,我才卖给打渔人上供东市!”

杨泉不甚满意,狠狠盯着王癞子:

“抓紧点,少东家正要突破一练大关。

我拍着胸脯保证过,献上二十条鬼纹鱼。

别让我丢了面子,明白?”

王癞子猛地打个冷颤,似是很清楚触怒杨泉的后果,忙点头道:

“老余头的血肉,够让我再弄三条鬼纹鱼……但得再搞个人来。”

杨泉眉头紧锁,重重放下酒碗,将头凑过去:

“你这独门饵料是不是有点太邪了?一个老余头还不够?

我上哪儿去给你弄死个人!”

王癞子双肩耷拉,赔笑道:

“我娘在世的时候,说我姥姥做过神婆,这是她早年留下几道方子。

泉哥,若不是你急着要鬼纹鱼,我也不至于拿出来。

拿这个昧良心的钱,干害人血的事啊!”

杨泉眼皮一跳,蒲扇大的手掌甩在王癞子脸上:

“给你脸了?鬼纹鱼这笔买卖,你他娘赚少了?

一条卖四五千文大钱,我伸手要过半个子?

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杨泉这一巴掌打得重,直接让王癞子从长凳上摔出去。

烂牙和着鲜血,弄得满嘴腥味儿。

脚店吃饭的力工、樵夫瞧见动静,张望两眼想看热闹。

发现是杨泉这头恶狼,赶忙埋低脑袋,生怕惹上麻烦。

捂着肉眼可见肿胀起来的腮帮子,王癞子讨饶道:

“泉哥,我刚才嘴贱,说错话了!

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

我也是心急,没人血打窝,人肉用饵。

不好诱鬼纹鱼上钩的……上次,我说的白家兄弟,你看?”

杨泉仰头又饮了一碗浊酒,冷着脸回绝道:

“不行,林老六相中白阿七那个病秧子弟弟了。

况且,白阿七最近已在东市铺子出了名,咱们不好弄他。

这月过去一半了,王癞子,你要误了老子的事,仔细你的这层皮!

还有,如果让我知道,陈大他们失踪跟你有关。

老子把你脑袋砍下来,祭河神!”

他神情冷酷,丢下狠话与二十文大钱,就起身扬长而去。

“干他娘的!”

等到杨泉走远,王癞子忍痛坐回长凳。

嘴里倒吸着凉气,发出“嘶嘶”声音。

“我咋晓得陈大他们跑啥地方去了,搞不好撒泡尿失足落水淹死了!

八百里黑河,哪天不死人!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他把杨泉没喝完的半壶酒,还有一碟花生米、几盘下酒菜用荷叶包着,好生揣进怀里。

离开的时候,又顺手摸走桌上一半大钱,嘟囔道:

“吃点小酒、小菜,哪用得着这么多!”

打杂的伙计只当没看见,不想叫沾惹这狗皮膏药。

所谓泼皮,便是人憎狗嫌的玩意儿。

像一坨大粪,靠近就要被恶心到。

陈大、王癞子,都属于这一类人。

王癞子走出脚店,啐出一口黏糊糊的血水:

“狗娘养的东西,不是你老子厉害,哪有你横行霸道的份儿!

这一巴掌,爷爷给你记着!

等爷爷我学成方子上的‘术’……有折腾你的时候!”

哼哼唧唧,嘀咕到后面。

王癞子悄悄收住声音,转头发愁。

一个老余头还不够,得再加两条命填进去。

才凑得够二十条鬼纹鱼!

可是。

黑河县哪里还有这样的好窝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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