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细雨纷纷,

深秋的凉风吹起落叶,

屋前的老柳树上飞来一群乌鸦,哑哑地嘶叫个不停。

李观从迷迷糊糊中醒来,迷茫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古旧的土房子,布置简单。

老木桌上,一盏油灯正摇曳着豆大的火焰,穿着朴素的女人趴在桌上打盹儿,旁边是一只药罐,屋里弥漫着药味。

风从微微敞开的窗缝里灌来。

他刚刚坐起来,受得凉风一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地拉了下怀里的被子。

被子又硬又重还粗糙。

听得动静,女人惊坐而起,直朝床边凑来。

“观哥儿,你醒啦。”

女人的面容印入眼帘,

李观悚然一惊,一边喊着卧槽一边朝着床角缩了过去。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两边的脸颊,各有几条狰狞蜈蚣状的疤痕,挤在一起,相互纠缠。

女人见状,眼眉低垂。

沉默。

低头。

“饿了吧,我去热一下粥。”

目送女人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李观冷静下来,满脸疑惑。

这是哪儿?

脑袋骤然一痛,似有浆糊搅拌,无数陌生的记忆涌现。

他穿越了。

原身也叫李观,五岁那年,父亲和大兄深山采药坠崖而亡;

六岁时,母亲病故,留下他和十六岁的俏丽阿嫂相依为命。

同年又被强取豪夺,丢了祖传的一进三空的宅子,和阿嫂搬到三柳街小山巷的破旧土房,有上顿没下顿的挣扎过日子。

十三岁时,他逐渐掌握了采药手艺,开始上山采药;

阿嫂因为针线活好,慢慢给富贵人家做女工,日子渐有起色。

结果,就在三个月前的某个晚上,刚满十六岁的他,采药而归。

见到地痞流氓“独眼马”在街尾巷子里,欺负杜老实家的七岁闺女,很过分的那种。

他挺身而出,被醉酒的独眼马一脚踢在心窝,重伤倒地。

盛放草药的背篓也被一把抢走。

背篓和里面的草药不是很值钱,但背篓底部暗层藏了祖传的采药图。

他躺在青石道上吐血,小姑娘缩在墙角,嚎啕大哭。

街尾巷子也有几户人家,他早就见到有人偷偷挪开窗户偷看,却无人出来帮忙。

直至他快要昏过去,小姑娘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两个赶着猪的杀猪匠路过,喝退了独眼马,施出援手。

他受伤很重。

请大夫看病,吃药,养了三个月的伤,花掉了和阿嫂存下来的所有银钱,连母亲留给阿嫂的银镯子也当掉了,最近几日这才堪堪能下地。

他咽不下这口气,跑去报案。

那边的吏员敷衍了事。

他去找杜老实帮忙作证。

谁知当他赶到杜老实家时,那个在他养伤三月没来看过一眼、所谓的老实男人,竟是面目狰狞地把他赶出了家门,振振有词:

“鬼叫你多管闲事哦!龟儿子你装瞎子撒?一个女娃儿,糟蹋了就糟蹋了,你惹他做啥子?害我们一家子不得安生!”

杜老实甚至隐晦地提及,被祸害的那个闺女,上个月去河边玩耍,不小心被水打走了。

这让他无法释怀。

回家越想越气,气急攻心之下,竟是一命呜呼了。

“他么的,这该死的世道!”

李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房门轻轻被推开,先前那个面目可怖的女人进来了,正是阿嫂。

此时阿嫂生怕吓着刚刚苏醒的李观,蒙着黑色面纱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

拉过一张木凳坐下,用木勺舀起一点点,稍微放凉了,送到李观嘴边。

李观下意识地的张嘴吃下,眼睛顿时一亮。

不知道是不是饿了,这粥格外好喝。

“白日里去苏府做工,苏老夫人赏了一碗药膳粥。据说里面放了很多滋补药材,还有名贵鱼肉。”

见到李观似乎有胃口,也没有刚醒来那种被吓到的样子,阿嫂的语气都轻盈了几分。

“阿嫂,把面纱取下来吧。”

李观回过神来,见到蒙着脸的阿嫂,有些惭愧地取下了她的面纱。

阿嫂本是大桥镇小槐村某私塾先生的独生女。

十四岁那年,泥石流埋掉了她的村子,父母遇难。

她和幸存的村民逃难到城里。

那时,李母见她落魄狼狈却眼神干净,有礼有节,想来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就领回了家。

当闺女养着。

两年后,阿嫂长开了,不仅秀气俏丽,还善良温柔、落落大方。

李母对她愈发满意,想让她当大儿媳妇。

经过她同意,请先生合了八字,择日成婚。

只是,那一年,这边刚刚选定良辰吉日,那边李父和大兄,坠崖身亡。

次年,李母临终前央托阿嫂照顾六岁的李观。

这一照顾就是整整十年。

期间,有人多次上门说媒,她都是严词拒绝。

更有流氓觊觎她的姿色,大半夜翻墙而入,想要强行行那不轨之事。

阿嫂就当着那家伙的面,眼睛眨也不眨地,用剪刀把自己的脸划烂,血流满面,吓得那家伙大骂晦气,悻悻然地走了。

“砰砰砰!”

突然,有人敲门,很用力。

阿嫂慌乱地挣脱了李观的手,把粥塞到他手中,腾的站起来。

转过身,背对着他,刷地一下,从粗布裙子下面掏出一把粗剪刀,这才壮着胆子对着大门的方向,应了句:

“谁?”

哐当啷。

门被粗暴地踢开了,木制的门闩掉落在地。

一个中年人大步走进了房间。

穿着公服,挎着长刀,面目凶狠。

李观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三柳街的捕卫,人称王三爷。

这条街,没有谁敢不给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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