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窗外探射进来,我望着墙上的一幅遗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张照片里面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将一头花白头发梳成大背头的老人半身像,他叫李承继,是我爷爷的一位老战友,而我,称呼他为“三爷爷”。
我叫刘夏,出生在粤东一个荒僻的小村子,在我十岁时,父亲到港岛工作,一家人本以为,只等父亲工作稳定后就可以接全家人过去,从而离开这个穷困的小山村过上体面的生活。
然而苦苦的等待却迎来了父亲的背叛;离家后的父亲一直杳无音信,直到一年后他与母亲通了一次电话。
等他们讲完了电话,我看到母亲在一边微笑着收拾衣服,她将自己的衣服都塞进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里,她告诉我,她要去找父亲,他们已经约好了时间,很快就可以接我和爷爷过去香港,然后一家人会在港岛过上很体面的生活。
我想帮她一起收拾,她拒绝了,说我收拾的乱,行李箱会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直到我将她送到镇子上的车站,我们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我知道自父亲后又多了一个想要骗我一辈子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直到爷爷将晚饭端到我面前我终于哭出了声音。
那几年我和爷爷相依为命,过的很是清苦。
在我读初二的时候,家里收到了从港岛汇过来的一笔钱,不过再多的钱也不能改善我一丁点的生活质量,因为我不会去动这个钱;当然,爷爷也不会。
直到在我读高二的时候爷爷便去世了,他将我托付给了他的老战友,一位住在省城已有八十多岁的老人。
他就是我后来的三爷爷,本是爷爷年轻时候的战友,错过了青梅竹马的挚爱,七十多岁了依旧孑身一人。
他是一个很严谨的老人,做事一丝不苟,这应该与他在正规企业工作的原因有关,我只知道他在一家纸厂工作过,具体是做什么我并不清楚。他总是纠正我叫他“李爷爷”的称呼,非要我叫他“三爷爷”不可,我一直问他,是不是有个大爷爷和二爷爷,他却总是笑笑不再说话。
递交了辞职信后,我回到了家里。
这是一套两房一厅式的老旧企业宿舍房,三爷爷去世后将它留给了我,他曾说:不管怎么样,有个房子也算是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老刘将你送来我这里又何尝不是给我送来了一位养老送终的人。
我与三爷爷在这套房子里一起生活了九年,可是他却并不喜欢这个城市的生活,平日里他从不出去串门,整个旧小区里也没有什么朋友,他总是跟我问起我在乡下的日子,尤其喜欢听我跟他讲春耕,秋收,灌溉、打鱼草、猪草的事情。
直到他弥留之际,他才跟我说,希望我能将他的骨灰带到乡下去。
他并不是乡下人,所以并没有属于他的土地,我知道他是想求我在乡下给他留一块地。
长途大巴沿着高速一路向东行驶了有六个小时,绕过几片山后转入了M市兴城县县城,我拦了一部跑两点一线的五菱面包车,司机是本地人,见我操着一口本地口音就没有宰客,收了我八块钱。
面包车先在县城了兜了大半圈,这是他们行业里的规矩,客人不多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兜客,我已是见怪不怪了。
这个老县城非常破旧,许多建筑的外墙已经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住着人,兴城县的发展慢与它本身的地理位置有很大关系,它属于粤东的一个独立平原,四面环山与外隔绝;而出入这个平原,仅有西南边存在一条旧铁路和两处高速入口,这个状况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了。
司机在县城里兜了大半个圈,当车上一共有六个人的时候,汽车终于按着乡道往东开去。
现在是五月末,正是转入夏季的时分,太阳算不上猛烈,经常会有雨前的闷热,幸好,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半阴的天不冷不热。
一路上,车子走走停停,不断有客人上落。
现在小面包车上一下子挤了九个人,后排的乘客都窝在了一起,各种行李塞满了车厢,甚至还有个客人用蛇皮袋带了两只乌棕大鹅,我还真不知道,像这样大的鹅要不要算车费。
车内的气味变得驳杂起来,乘客身上的汗酸味,一些老烟民的呛味,混合着禽类的特殊气息,一时间车内的空气就显得很是难闻,但是我却觉得很是安逸;印象中,坐这种车就应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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