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陈家村。

残阳斜挂在天边,盛夏的天气带着几分炎热,笼罩着这片黄土地。

陈家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庄,村中农户们历代都以种田为生。

此刻是傍晚,田间地头还能见到几户人家仍旧在劳作,不时传来的几声牛叫更是充满乡土气息。

一处花生地里,陈嘉兴正提着手里的喷雾器在田间打着药,脑海中却思绪混乱。

他穿越了。

忙碌了大半辈子的他,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想的不是自己积累了一生的财富,而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

连年的操劳让他身体每况愈下,即便最后有着极好的医疗条件,却依然没能将他救回来。

回望这么多年的经历,他躺在病床上,记忆中最后浮现的还是那遥远的,几十年前的陈家村。

然后他就回到了这里,陈家村,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嘿,我那几千万的资产都没了?”

陈嘉兴自嘲地笑了笑。

他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小妹。

赶到他离世前,他在世的亲属只剩下小妹一人,再无其他直系亲属。

这么一想,自己这几千万的财产让小妹继承了也蛮好。

毕竟前世就亏欠家人太多……

前世他早些年离家出走,南下白手起家,二十几年没有和家里联系过。

后来他发家了,等再赶回陈家村却发现早就物是人非。

父母合葬在一起,三年后竖了个碑,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这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一个痛。

更别说小时候待他很好的兄弟姐妹几人,再看他也都是冷眼相待,完全不待见他这个所谓世俗上的成功人士。

他曾想过,如果重活一次,他一定好好和家人一起奋斗。

哪怕不是那么富有,但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气气也不失为一种圆满生活。

只是没想到还真让他重活了这一次。

仔细地理了理前世今生,陈嘉兴也忙活完了。

六七点的时间,月上柳梢头,因为盛夏,天色还不算太晚。

村子里升起了袅袅炊烟,路上偶有行人走过,陈嘉兴也从半山腰往自家赶去。

临到小河边,他挽起裤腿,在河里搓了把手。

大概三十年以后这小河就长满杂草了,过往摸鱼洗衣服的日子都就一去不返咯。

“嘉兴啊,真能干!”

“富全叔,您也刚上山回来嘿。”

路上,陈嘉兴遇到陈家村的长辈,同样热情打着招呼。

都是一个村子生活的,村里的老老少少他多少都能喊上名字。

出门在外,他代表的都是自家的脸面,怎么也不能丢了老爹的脸。

想到老爹,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家看一眼了。

当初爹不让自己南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不过他那时一股子闯劲,就非要给家里证明自己能行。

他没看到父亲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也没看到母亲不舍的眼神。

一人一包,拿着爹娘给的二十块钱,孤身南下。

想到这,陈嘉兴眼眶已经有些湿润,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走到一处破屋前,他缓缓伸出手掌,轻轻搭在木门上。

以前他总觉得所谓的诗人喜欢无病呻吟,鼓吹风花雪月。

可如今轮到自己,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说“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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