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几声狗吠,鱼塘里,一尺多长的草鱼已经翻白了,呼吸看上去都很吃力。

这个塘子和身后的两层砖房,都是大伯借自家钱修的,大伯死后父亲就没再开口要钱。

等到他意外去世,这笔钱彻彻底底成了一笔糊涂账。

白小川捡起一个小石子朝着那条鱼扔过去,被惊吓到了的它,终于不再是那副躺尸的模样,勉勉强强游动起来。

身后又有人跟大伯母聊到了堂姐,然后理所当然说起了媒。和先前一样,周淑芳仍旧直说不着急,这丫头还年轻,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

然而不管是那個婆子,还是旁边的乡里邻居,他们都十分清楚,她只是在待价而沽。

事实证明,白小川也没有看错人。

当听到对象是镇长儿子,哪怕有人打岔说那人吃喝嫖赌样样在行,自己这个大伯母也是热情不减,没几句就聊到了彩礼。

大伯母的声音不小,也没有刻意避开堂姐,然而她却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一般,除开洗碗的动作变慢了,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至于自己那位堂哥,他正在跟他同学们有说有笑,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头顶上方那只蝉又在叫了,聒噪得很,白小川特意挑了一个大一点的石头朝着活水口砸去,鱼群一下子犹如惊弓之鸟。

同样被惊扰到的,还有人。

周淑芳大抵猜得出自己这侄儿为何这样,由于她本身就心虚,更害怕对方打开天窗说亮话,便对着镇长家亲戚说道:“到时候再说,今天我有点忙。”

并主动把人家送到了大路口。

白建川也知道因为那笔钱的事情,自己这位堂弟对自己家一直有怨气,所以便对着同学说道:“我们去那边聊。”

“他是?”

“我二叔家的儿子,一天就知道跟一些二流子混,不去管他。”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竹林发出的沙沙声,白小川重新用手支起下巴,开始从零数鱼塘里一共有多少条鱼。

见那条鱼又翻白了,他突然失去了兴致,就用手撑着下巴盯着那条鱼发呆,直到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在看什么?”白蓁蓁小声问道,她总觉得白小川是有话跟自己说,所以才没有和过去那样急急走人。

“一条快要死去的鱼。”白小川回答道,不再去关注那条草鱼了。

看到堂姐碗里只有一些素菜,他再一次觉得她傻得很蠢,冷笑起来:“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报恩,不仅一辈子都还不清,而且还会惹人厌。”

白蓁蓁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堂弟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听二婶说,你这次高考考了654分?”

不等白小川发问,她又自说自话解释起来:“你妈前几天告诉我的,嬢嬢她准备让我去你家超市帮忙。”

见对方拙劣的转移话题,白小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说道:“我朋友认识那个镇长的儿子,怎么说呢?说他是人渣都是夸奖了,早晚挨枪子的货,他那位镇长老爹到时候也会因贪污被抓进去。”

尽管认为白小川是在危言耸听,但是白蓁蓁也听说过那人的“光辉”事迹,所以心里还是蛮感动的。

“我晓得了,堂弟,谢谢你,回去帮我跟嬢嬢问声好。”

说罢,她就起身准备离开,然后就被人一掌推倒在了鱼塘里面。

见这位堂姐重新站稳,白小川才不管她现在看上去有多可怜和无助,便站起身子俯视着她。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觉得你蠢得跟头猪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恩情是还不完的,除非它一直在增加。大伯母是哪种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就算是你是她的亲女儿,只要加钱也能卖。”

“还有......”

指责的话戛然而止,白小川蹲下来伸出手轻声说道:“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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