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晴,冯蕴准备去府狱里走走。
她身边没几个得用的人,裴獗的恩赏肯定是要受的。
但是……
府里的旧人前世都死得很早,很多人的长相和名字在记忆里都已模糊不清,更不记得他们秉性如何,哪些可以收为己用,哪些是陈氏的帮凶……
“看看再说吧。”冯蕴想着,让小满来替她梳妆。
那天离府,她穿得朴素寡淡,今日心情大悦,换上直裾深衣,雅雏色流仙裙,世族贵女的气质和风华便整个绽放开来。
眉香阁外,敖七在等待。
看着走近的女郎,呼吸情不自禁地屏紧。
冯蕴欠身行礼,“有劳敖侍卫带路。”
敖七还個礼,脸颊火辣辣的,有点心不在焉。
府狱就在郡府的西南角,并不很远,但敖七嗅着那一股淡淡的幽香,觉得这是他走过最为煎熬的一段路。
他不是没见过美艳的女子,但冯十二娘很是不同。不敢对视,不敢靠近,不敢亵渎,与她相处浑身肌肉便不听使唤地绷紧。昨天夜里他甚至热血上脑昏了头,做了个与她有关的梦……
这很危险。
敖七很想早点回营,离开郡府,离开可怕的冯十二娘……
“站住!”一声厉喝,打断了敖七的胡思乱想。
抬头一看,府狱到了。
两个守卫将走在前方的冯蕴拦下来。
“做什么的?”
敖七突然生出不悦。
冯家女郎岂是随便哪个阿臜可以给脸子的?
敖七掏出腰牌,“奉大将军令,府狱提人。还不快前头领路!”
这个世道,手底下有几百上千号人就敢扯上旗号自称将军,天底下的将军数不胜数,但一品大将军,整个大晋朝只有一个。
守卫看着敖七桀骜的眼神,赔笑两声,表情慌张地回头——
门开了。
里间走出一个内侍模样的白面无须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神情阴郁,走路慢条斯理,带着几个侍从,盛气凌人。
“太后殿下旨谕,安渡郡府狱一干人犯,全数押往中京问罪,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他的声音高亢尖哑,听得人很不舒服。一双打量冯蕴的眼睛,更是不怀好意。
“你就是冯氏娇娘?”
两世为人,冯蕴已经很会看人脸色。
这个内侍她见过,李桑若跟前侍候的,姓方,前世他便多次给冯蕴难堪。显然,这辈子也没很讨喜。
冯蕴微笑揖礼,“正是许州冯家女,见过公公。”
她的姿态非常端庄,礼仪规矩一看便是世家大族里教导出来的,让人拿捏不到错处。
看着世家女郎沦落至此,方公公眼里的鄙夷几乎不加掩藏,“听闻你有宠于大将军?谄媚蛊惑,使得将军屡屡为你破例?”
冯蕴略微意外。
李桑若这就沉不住气了?
前世她刚到裴獗身边侍候的时候,这位临朝太后是没什么反应的。
这次裴獗没有碰她,却派心腹送她回安渡,又把太守府的人赏赐给她,分明恩典更重。
所以,李桑若这么着急出手,是怕裴獗对她走心?
妇人果然不能有情,不然如李桑若这般权势登天,也会不自信。
冯蕴心里感慨一下,很是平静地道:
“大将军是何许人也?岂会被一介女子迷惑?公公这话,是在侮辱将军,还是在侮辱太后?”
“放肆!”方公公被她回呛,脸色难看至极。
“冯氏女,你一个低贱的姬妾,竟敢质疑太后殿下?”
“我是在质疑公公。”
“质疑咱家就是质疑太后殿下!”
“公公打我的脸,就是打将军的脸。”
冯蕴理直气壮的话,让方公公心里一凉,不由多看她几眼。
这女郎胸满腰细,高挑柔韧,风姿气韵尤为动人。
更绝的是,她身段看似端庄,其实内媚暗藏,是男子最爱的那一种高贵尤物,一看便生占有之心。
去势的公公也是男子,他惊讶地发现,此女比他在宫里十余年间见过的所有妃嫔都要勾人。
要出大祸了!
来安渡前,他还以为太后疑心过重……
如今一看太后就是太后,有见地。
这样的妖精不除,只怕裴大将军要拱手让人了。
方公公正了正神色,添了几分狠意,“既然冯氏女不识好歹,那就一并押回中京,听候太后殿下发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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