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转开头,略显愧意,道:“呃……门主问话,还真是刁钻,真不如你师父厚道。咳,咳,我救你师父,当然是付出了更多,元气大伤嘛。那桩旧事,是因我和那暗鬼之间的恩怨而起,与你师父无关,她凭空挨了我一锥,岂非无辜?我侠义心肠,不忍心留下你师父,她不知道剜出暗器的法子,若是子夜前无人解救她,银毒入体,你师父就算不死,也得成废人。我救她很费劲儿的……”

雪衣颌首,毫无笑意,接口道:“嗯,确是费劲儿。不能剜走了事,以免师父醒来后,会悟出暗器伤人不死的奥秘;更不能在当地解救,以免暗鬼杀个回马枪无法抵挡;为了消除踪迹,只能遁地而走,又非要带着我师父一同走,这才不得不元气大伤……我猜,爷爷不留痕迹的消解银毒之法,怕是也需一天一夜,才能见效吧?如此看来,爷爷的确是付出良多。”

老人的表情越发扭捏起来,攒眉缩鼻,胡乱清了清嗓子,才道:“咳,咳,无论当年老夫如何斤斤计较,终归是老夫救了你师父,让她毫发无损。门主,你天衣门日后想与老夫比划,老夫并无二话,可……这刻薄话,现下就不必说了吧?”

雪衣无语,略点了点头。

老人咽了口茶水,道:“门主猜得没错。要想不留回转锥的痕迹,除了需用解药,还不能剜出银片,亦不可催醒已晕迷过去的伤者。故此,我照顾了你师父一天一夜。她醒来后,并不知道曾用过解药,还以为是自然醒转。我没有从她的手臂上剜出银片,只是告诉你师父,回转锥极薄,被我用内力压住,不会入体,留在手臂肌肤上,亦对她无害。她只需等上几日,伤口完全自愈,银片会掉落出来,肌肤上不会留有任何印记,没甚要紧。”

“你师父当时便笑着说,那么这枚银片,可就要归她所有了。日后若是她的门中人好奇问起,她可以给看么?我说,我已准备退隐,日后江湖上,再没有王爷这号人物。她尚未收徒,就算日后有门中人,也会是些不懂事的毛孩子,只要她不提旧事,看看打什么紧,就算知道是暗器,个中关窍绝对无从得知……唉,现在看来,老夫这话,实是说大了,若当年我能知道,门主你隔了二十年,竟能仅凭一枚银片就查出我的来历,我才不会把这枚暗器送给你师父。”

雪衣凝神听完,静了一会儿,浑若无事地问:“那么,这半年多来,爷爷您没能找到脸上有暗红印子的人吧,也无人来找您当面算旧账,您的儿媳妇更是从没对您讲过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吗?”

老人惊跳起来,手中的茶盏泼翻在地,直指着雪衣,颤声问道:“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就在这时,守在院门处的青衣听到动静,一把拉开门拴,院门旋即被推开,老车急冲冲地进来,说道:“门主,我找到了晕迷的噙剑,本想将她带到五灵观去,没想到,半路竟被人劫了,来者灰衣蒙面,武功奇高,我不是对手……他并没伤我,只叫我回来拿解药……什么解药?”

雪衣不答,和老人对视了一会儿,老人恍然大悟,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夫的解药……来者何人?”

雪衣轻道:“原来,这个当年的暗鬼,不光想找爷爷的麻烦,还想借我天衣门之力,要得到爷爷的解药。所以,非等爷爷前来索债,他才肯现身……老车,你拿了解药,是要送到哪里去吗?”

老车摸摸头,说:“这倒没讲,那人只说,我拿了解药,放在自家的院门之外即可。”

紫衣本守在雪衣窗下,这会儿走到院门处,侧身蹲下,仔细看了看地面,道:“大姐,院门四周暗设的机关皆是铁器,紫荆藤蔓无法攀缘,天衣小院的门口,是遁地现身最安全的地方。适才,噙剑突然现身,想来便是借了鼹鼠爷爷之前已经挖松的暗道……而这个救走噙剑的来者,应该亦会土行之法。他让老车把解药放在院门之外,则他什么时候遁地来取,我们很难防范,亦很难跟在他后面,去找噙剑。”

“敢借老夫的路?”老人气的吹起了胡髭,道:“想得真美,老夫的路就那么好借?门主,你且让这院门大开着,待我把解药放在门外,老夫就在这院中坐等。我倒要看看,那人会怎么前来取药,也要让你们看看,老夫我追不追得到他。”

“鼹鼠爷爷,”赤衣从院门外转了进来,叫了一声,道:“看您这话说的,还大开着门坐等,那谁还会肯来啊?那人若不来取药,你又咋个追呢?”

老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老夫的回转锥,是对准那个彩衣丫头执剑的右手发出去的,若是过了今夜子时,无人前来取药,那个彩衣丫头的手背上,就等着留一辈子的暗红印记吧……我才不信你们这些爱穿漂亮衣服的小丫头不在乎这个。”

“噙剑姐姐……怎么会同二十年前的暗鬼搅在了一起?”雪衣喃喃自语。

“大姐,那个惹事精,惹上谁都不奇怪,她这段时间总来找你,还总在院外明摆着闹事,搞得天下皆知,要是有个想来找我们麻烦的仇家,难道不会辍上她么?”赤衣撇嘴说道,然后转头,问那老人:“鼹鼠爷爷,暗器是你亲手制的,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去找到那个惹事精?我蓝衣姐姐还在外面巡视呢,若有什么提点之处,你告诉我,我和她一起去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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