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只身一人,独闯遗巢,已经让人赖长青领教了余火的胆识过人,但他并不清楚余火此行的目的,所以在听到买卖两个字的时候,彻底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继而坐了下来,示意手底下的人退下,显然是给余火一个解释的机会。
余火见鱼饵刚放出来,就有鱼上钩了,毫不客气的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赖长青的正对面。
余火表面正襟危坐,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惧怕,可内心却多少有些恐慌,甚至有些害怕,因为这里是遗巢,余火要跟眼前打交道的并不是人,而是鬼。
余火之所以能够肉眼看清楚没有肉身的鬼魂,那是因为缝尸一脉的传人,都经历过开光大礼。
自打被师傅领进门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开阴阳眼,而缝尸一脉常用的开眼之术,便是那‘柳叶水法’。
此法,择青绿细长柳叶两片,将清明节或端午节当天露水,盛装在缝尸一脉嫡传的器皿之中,将柳叶置于露水内连同器皿封存七七四十九日,再取出擦眼或直接贴在眉下,自然能开‘鬼眼’。
长此以往,便可得到真正的阴阳眼,而余火自然是得到了师傅镜水楼先生的真传。
但余火突然发现,赖长青身体的异样,尽管被披风严严实实的挡着,可以难逃余火的鬼眼,他不但有魂魄,还有与人相同的肉身,说明他并不是真正的‘鬼籍’,而是潜伏在遗巢的人。
“赖大师,我想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至于你想要什么,我也非常清楚,这么多年了,你不会仅限于左护法这么一个受制于人的位置吧。”
所谓谈判,就是要杀人于无形,更要杀人诛心,余火开门见山的点破了赖长青的心思,这让赖长青顿觉余火的不简单。
“况且赖大师隐藏在遗巢这么多年,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做一回鬼吧。”
余火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般五雷轰顶,直接戳穿了赖长青的真身,这让赖长青顿觉压力,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就连鬼首大人都未能发现他不是‘鬼籍’的身份。
可余火却一眼就识破了他的伎俩,这让他如芒刺背,初次见面就落了把柄,无疑是对当前的局势不利。
“你……到底想怎么样?”
“赖大师,我不想怎么样?我只要拿回冥灯,不过需要你帮我拿回来。”
博弈已经开始,余火没必要跟他继续在这里弯弯绕绕,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的透亮,这倒是没有让赖长青感到意外,因为刚才的几个回合的交锋,多少对余火有些了解了。
“我凭什么帮你?”
“凭你这身皮囊,跟我一样,是人不是鬼,你说我要是跟鬼首大人如实相告,是不是会让你这身视为至宝的皮囊,彻底灰灰湮灭。”
“你敢威胁我?”
余火尽管害怕,因为这里是赖长青的地盘,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他赖长青的爪牙,要想杀人灭口,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让余火消失在这个世界。
可是余火没有退让,硬着头皮,与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关于赖长青的一些传闻,余火或多或少是听说过的,鬼首大人只不过是遗巢像外界立起的一面旗帜,而真正出面主事的却是这个左护法赖长青。
他这人下手狠辣,谨慎多疑,多少人死在他的爪牙之下,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多少无辜的人的鲜血。
人人得而诛之,欲除之而后快,这是人间对赖长青最直接的评价,只是他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手的时候,总有替身给他当替罪羊,所以被人除掉的都不是他,而是他的手下。
余火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恶魔的存在,可是他不能认怂,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打退堂鼓,因为他需要救出冥灯,才能阻止遗巢大乱,祸害人间。
“赖大师,毫不客气的说,我就是威胁你,你应该知道,冥灯一旦陨灭,后果不堪设想,你身为人,就忍心看着鬼门大开,人间遭受炼狱般的祸害吗?”
余火此言一出,发现赖长青的右脸颊伤疤不远处的肌肉,抖动了几下,显然在余火的提醒之下,他意识到了自己还是个人,而不是人人喊打的鬼。
只是他这种恻隐之心,很快便恢复了理智,一脸阴沉的说道:“人?你以为我不愿意做人吗?你可知道他们当年是怎么对待我的吗?你又知道鬼首大人是怎么对待我的吗?我为什么要加入鬼籍,你告诉我?”
赖长青眼神中的愤怒,全部写在了脸上,那张历经沧桑的脸,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一定是个悲剧。
没有人会放着人不做,而去做鬼,这点余火非常清楚。
但此时的余火不能感情用事,自古人鬼不两立,既然赖长青选择了做鬼,那就是主动放弃了做人,自然是站在了人间的对立面。
身为缝尸一脉,捉鬼除恶,除恶务尽,这便是祖师爷留下来的规矩,余火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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