蹒跚学走的小婴儿顶着毛茸茸的头发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他伸长手臂迎接她;他牵着咿呀学语的小女孩,小女孩冲着他皱着鼻头,他宠溺地点着小女孩的鼻头……

无数小婴儿的图片重重叠叠在一起,有的无比清晰,有的极其模糊,好像他一辈子都在带孩子。

无一例外,重叠中的图片都有他抱着大小不同的尸体号啕大哭,除此之外,厮杀中的千军万马惨烈得不忍目睹……

“起来,起来,不要当死狗,”林浩天踢着她的腿,交锋正是激烈,她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林浩天异常地被动。

她的眼睛慢慢恢复了视力,摩托车手集中火力瞄准林浩天面前的车门,冲上来三个企图相助的人,全部中弹倒地。

林浩天两手一提,将车提过来挡在三人面前,估计林家来的人穿了防弹服,至少性命无虞。

子弹密密麻麻敲在铁皮上,林浩天背起她高高跃起,还不等摩托车反应,已闪进绿荫丛中,这举动吸引了所有的摩托车手,四面八方都是摩托车加速的声音。

摩托车手轰轰凌空飞越绿荫,林浩天并未跑远,带着她蹲在草丛中,瞄准凌空的摩托车,一枪一部,弹无虚发。

摩托车掉在密林中,爆出团团火光。

突然,天女散花般的烟花弹出现在天空,林浩天一手提起她,一下子又窜回朱家大道。

四周已没有道路,泥土与杂草混在一起,密密麻麻都是能埋人的大坑,连路边的巨石也被炸得粉碎。

五辆庞大的汽车已面目全非,仿似垃圾场收购的铁锈壳子,车门和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两部翻了个底朝天,轮胎都不知飞哪去了。

这一来一去,摩托车已返回道路,经过刚才的烟花雨,此时的近距离交火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从地上捡了一把枪,与林浩天背对背地靠在一起,合伙击毙围绕上来的摩托车手。

一地的摩托车零件,一地的黑衣尸体,大多命中头部和心脏,黑蒙面巾挂在树上迎风飘扬,鲜血浸入土地,火花还在燃烧。

很快,他俩悉数清理了摩托车手残余,逃进密林深处,在一个较隐蔽的地方,林浩天将她放下来。

她扶着树杆,伸长腿坐下,仰头观望,天空还有零零散散的烟花弹。

若不是要人命的炮弹,这将是多么美的一幅图画。

风一吹,格外地凉。

她裹紧毯子,到处都是枯枝落叶,林浩天点燃一堆小小的火,脱下湿漉漉的衣裳搭在旁边树枝上,火光映在他的胸膛上,她一眼不眨地看着交错纵横的伤痕,根本数不清数量。

果然是狠角色,有的伤口深入腹腔,而他还活着。

他从后腰皮带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医药包,紧接着脱下半湿的裤子,裤子上粘了很多泥土和树叶,他使劲抖了两下,她别过脸。

就着火光,他自己动手以小刀剜出子弹,抖上药粉,她帮忙以纱布缠好。

“你忍一忍,我给你取出子弹,”他边说边开始动手。

她咬紧牙关,闭上眼,竭力不想他正在自己的小腿上动刀子的事情。

刀剜肌肉的痛觉刺激了她的神经,一声又一声惨烈的叫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猛地睁开眼,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定定地看着她,另一只手还握着血淋淋的刀,子弹已经抠出来,她放了手,缓缓靠在树杆上。

他用纱布缠紧了小腿,不知是冷还是痛,她不停地打着哆嗦。

仅穿一条裤衩的林浩天坐在她的对面,将火堆往她身边挪了一下。

她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眨着眼的星星,多么美妙的夜空,多么美妙的星空。

“你在想什么?”这时候的林浩天用树枝拔着火,不像屠夫,有一点战友的味道。

“生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她在孤儿院上百次上千次地想过,总是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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