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地下小赌场挤满了难民,从内乱以来就没能睡个安稳觉的梓若子坐在老虎机的夹缝中,好不容易睡得甜美。

突然,地面一声声巨响,震得天花板的灰疙瘩不停往下掉。

连珠炮似地炸弹足足炸了半小时,老太太惊惶不安地祈祷,孩子大声地啼哭,女人们无力地哄着孩子,还有伤者难受的呻吟声,可是谁也帮不了谁。

叛军占领了城镇以后,死神随之降临,每时每刻都有无辜的平民死得支离破碎。

活着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一天,一周,还是一月。

炮弹过后,子弹密集,呼啸着击打在石头墙上。

临近天花的窗户突然碎了,从天而降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难民们吓得涌到另一边,涂得花花绿绿的脸,其中一人大声地喊,“我们不是叛军,不杀人,只找人,全部脸对着我。”

不是叛军,梓若子稍微舒了一下心,手电筒逐一照着他们的脸。

梓若子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近,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侧着脸闭上了眼睛,持手电筒的士兵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包裹已确认,快,带走。”

轰,一枚炸弹炸塌了一角,整面墙壁的砖头滚到了地面,当场有人被活埋,有人被砸伤。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使她两耳轰鸣,挣扎着想去帮忙,两名士兵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托住她的大腿,往窗外一扔。

她趴在破砖残片上面,胸膛和大腿被硌得叫不出声,感觉到处都已被割伤。

几团黑影子从窗户里射出来,赌场内的难民们从废墟中钻出来。

疼痛还没有消失,两名士兵各拽着她一条胳膊,沿着狭窄的街道躲闪过团团烈火,一路狂奔。

炮弹还在稀稀落落地炸,枪声也未停歇,跳过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一个半截身子在做最后的挣扎,爬了几米,拖了一条长长的污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身上疼,心更疼,刚刚摸熟的百年老城,百年石头街,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都有着三天说不完的故事。

还不消一个晚上,成了断墙残壁,这些人都消失了,从此,故事也消失了。

沿途经过大学城,巍峨的礼堂只剩半面墙,昔日风景秀丽的草坪和林荫道不复存在。

她咬着牙忍着痛,一连奔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貌似冲出了战火线。

士兵找了一处隐蔽地,稍作歇息,拯救她的五名士兵抱着枪坐在地上。

她的脚板都是血,钻心地疼痛,其中稍微年长的士兵脱下自己的大皮鞋,扔给了她,还扔给她一包抢救医疗包。

平时她挺嫌恶自己比男人还长的大脚板,逃命的时,才发现大脚板墩实耐磨,还能捡双男人的鞋。

她包扎好伤口,鞋还有点紧,幸好皮子挺软,挺舒适,扎紧鞋带,开始打听一下,“请问,你们是哪支部队?为什么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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