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犬蹬踹的四蹄一滞,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乌溜溜的眼珠子巡了沈清极一眼,见他主人毫不阻拦,才意识到自己碰上了硬茬,只好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嘴边的毛,又讨好的舔了舔卫挽的如玉纤指。

沈清极落在那纤指上的眸色一暗,修长的指瞬间捏住白犬的嘴,使它呜咽出声:“武安君还是莫要触碰它,兽畜毛发最易纳垢,引得伤口恶化,不留意便会落了疤。”

“无碍,”她歪了歪头,思索着他方才出手之迅速精准,凤眸再次流连在他眉眼间,落于右眼下方,“先生会武?”

“略懂,但不善此道。”他拎着玉扇,扇柄拂过白犬的颅顶,惊得它白毛乍起。

“枪法如何。”风吹起她鬓角碎发,沾上了她的唇,她低眸着抬手将碎发撩至一旁。

狐目落在她不点而赤的唇上,眸色黑沉:“不会。”

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引得卫挽抬眸凝视那双狐目,深沉的瞳色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将眸光转到他的右耳耳蜗,半响,粲然一笑:“那先生会什么。”

“略通骑射,”他深入涡旋的眼落在那擦伤上,“武安君应以自身安危为己任……”

她轻笑了一声,见他神色平静,才循着天际瞧了一眼,应声打断:“先生先随我入正堂吧。”

临近冬至,又逢秋收,各郡城夜以继日赶工,都期望尽早将批碟呈交给封邑君,武安郡自然也不例外,这日一早武安郡守便将邑食,批碟,一同上交到淮武王府。

武安郡富庶,往年的邑食也只多不少,批碟上是武安郡这年用于水利,建造的各项支销,只是今年的支销格外少,邑食却是往年的同倍增长。

卫挽坐于正堂主位,沈清极坐在她下首,长腿交叠,端着一个茶碗,那白犬安静的趴在他脚边,武安郡守恭敬站在堂下。

看着那犹如寒冰裹挟层层冷冽的脸庞,她勾起了唇角,丹蔻玉指持着批碟,嗓音夹杂着疑惑,询问道:“收成这般好?”

生前,此时她正贪图享乐,并未真正在意过具体奉上来的食邑有多丰厚,直至,她独挑大梁,驻守边疆后,才知道食邑有多重要。

武安郡守是个蓄着胡须的老头,瘦而不柴,面相也和善,先是瞧了一眼随卫挽而来的沈清极,见她并不避讳,才一手从广袖口袋中掏出一块原石递给卫挽,笑着说:“武安君且看,武安郡背靠岱屿山,武安富庶多源于天时地利,岱屿山产金矿,淮水绕武安自高低流入田地,三月前,有一冶炼农在金矿之下,挖出了这铁矿石,他原也不知这是铁矿,后来经过锻打,发现充作农具刚好,青铜器固然好,可造价过于昂贵,往年要在这上面花下不少金银,况且这炼铁不比青铜工艺繁复。”

沈清极修长的指挲摩墨玉扇柄,狐目微抬,若有所思。

卫挽端详手中的原石,凤眸难得出现了一丝好奇:“可炼铁不比冶炼青铜技术纯熟,据我所知,铁矿质地松软,可温度过高必然又脆。”

“所以我便让人先冶炼了一批用作秋收,却发现,纵然如此消耗,造价也不及青铜半分,充作农具倒也省下不少麻烦。”

她神思有些飘忽,若这冶炼铁器用作军需,当应减轻不少军饷:“可炼得出兵器?”

武安郡守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尚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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