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师爷坐着马车,掀开帘子,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青山绿水,一边盘算着东翁今日交待的差使。
钱师爷跟在郁恪之身边的光景并不长,两人虽有共同的恩师,但是从前也不过只见过一两次面而已。这回郁恪之被新帝点来蔺南州,是当今帝师康济民的建议,至于他这位外传屡试不第的落魄才子,也是康帝师拨到郁恪之身边的。
钱师爷有些无奈和委屈,可谁叫他那么倒霉,竟和今上共了一位恩师?谁叫他又那么倒霉,屡试不想第,他不耐烦出仕,不耐烦应酬那些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更不愿日日拱手弓腰供人驱使,可康帝师掐着他的命门,只有康帝师的话,他家老父老母才听得进。
人再是一身逆鳞,总要有点人性,要是连老父老母都不顾了,钱师爷不是没想过,那样虽然彻底超脱了,可也就不是个人了不是?
再者说,往西南这地方走一趟,待上几年,对他来说,就当作是另一种游历也行,关键是,还有大热闹可以瞧。
不过说到倒霉,钱师爷觉着,他这位东翁,似乎比他更倒霉,甚至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好好儿的湖广大县县令干着,回京述个职,考绩硬生生从中上变成了中下,被贬到了这西南边陲之地,还做了个附郭的县令,关键是来了没多久,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就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键是,这件事儿怎么想都觉挺讽刺,他们这一趟究竟是干什么来了?结果别说成事,便是脚跟还没站稳,主事的人先丢了自家的孩子,这也跟出师未捷身先死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这事儿倒是让钱师爷本来瞧热闹的心思沉了几分,不管怎么说,他家东翁一家子待他,确实不错,跟郁恪之一路从京城到这西南,先有同门之谊,再有一路上相谈甚欢,虽说性子上算不得投契,但是相处还是颇为融洽,他家东翁这个人,中正平和,又不过分拘泥,当朋友能处,当知己也能说上几句话。
而那位吴太太,虽说有些妇人惯常的小心思,但是为人还是很识大体的,帮着郁县尊把后院治理得妥妥帖帖,两个孩子也都教养得极好,两口子情谊颇深,一家子相处融洽,后宅没有那些狗屁倒灶的烂事,就这一点,都让钱师爷高看几分。
郁家姐儿丢了,女娃娃好赖跟着钱师爷学过几日琴,他帮着奔走了许久,才发现有些事,还真没有什么峰回路转,走到尽头,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便是他这个旁人,也偷偷痛醉了一场,再看东翁两口子,一个仿佛老了十年,一个卧床不起毫无生志,倒是那个哥儿,一下子便长大了。
密折送到今上手里,没有批复的回折,只有一封情真意切的御笔亲书,安抚、愧疚之情跃然纸上,剩下的便是无奈和决心,还有沉重的嘱托,以及一点点具体的支援,当然这个援手,到现在,也还没有和他们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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