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
雪域蔷薇,王城荆棘,如天降女神般威严怒目。足以摧毁整支军队的邪祟,只一合便被她吓得仓皇逃窜。
或许对边境骑士团来说,她代表着胜利与荣耀。而对于油枯灯尽的蒙森军而言,她意味着死亡,世间最长久的安息。
“无畏刀斧利,不惧风雨狂。壮士一声笑,豪情满厅堂!”李维强忍痛楚,高声唱道。
他也曾作为无权继承家业的次子于启迪之塔中修行,可天赋却只配在最底层学习言灵之术。与女王惊天动地的铸魂术不同,李维习惯于将言灵融进自己热爱的诗歌,借助文艺女神莜瑙的力量,来拨动他人的情绪。
就像拨动琴弦一样简单……
可李维失败了,歌声没有唤起任何人的斗志,士兵们横遭多重变故,绝望已根深蒂固,再也无法祛除。只有亚兰勉强挤出微笑,鼓励着弟弟的尝试。
“老弟,死在这样一位女武神手上,倒也不算太亏。”亚兰嘟囔着。
“这话应当我来说……”李维胸口生疼,再也无力歌唱。蒙森家族堵上一切,换来的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他至今仍想不通为何濒死的士兵会仅凭一句命令就重新集结,或许女王陛下本人,是比邪祟更加邪祟的存在。
已不存在任何抵抗,边境骑士团在女王的带领下很快破门而入,一路斩杀着尚存生息的敌军。那些残破的、已半只脚踏入死亡的身躯里,此刻仿佛燃烧着无限的战意。
最后一道内门被重锤撞开,盎然福地的至高女王奥黛特一世,如众星捧月般被骑士们簇拥而至,然而李维清楚,女王陛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护卫,她本身就是最强大也最坚固的武器。
“李维·蒙森?”奥黛特瞥了眼强撑着站立的青年,嘴角勾起一弯醉人的微笑,“你还给我写过情诗,记得吗?”
是的,他怎会忘记?在启迪之塔,在奥黛特还未踏入朝堂,成为父亲的政敌之前。年幼稚嫩的他以为,自己作为首相之子,足够有资格向王室的庶女求爱,结果却是和今天一样的惨败。
奥黛特毫不留情地将情诗当面退回,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审判:“写的不错,实力不行。”
李维没想到她还记得。
“奥黛特,奥黛特,
你莫试着推开我的赞美,
逃离我颂扬的围墙,
那不过白费力气的徒劳。
我们被缝合在同一座高塔,
便注定要分享彼此的目光。”
女王开口了,吐出的语句就像少女怀春般婉转悠扬,纤细微弱,毫无刚刚的威严,却又同样悚然致命。这声音会不知不觉捕获你,使你心首异位,无力抵抗,只想跪倒在她脚下,发誓献出一切终身为奴。
“天雷做鼓音,疾风起琴鸣,荡涤形与心,勿复起馋淫……”李维默唱歌谣,抵御着铸魂术的侵蚀,可手脚仍不自觉地匍匐在地,颤动着向女王脚底缓缓挪动。
再看其余蒙森士兵,根深蒂固的绝望似乎已被女王的歌声消弭,都自觉地向她身后拥去,可没等他们靠近女王,便被拱卫的边境骑士们挥剑砍下头颅。
亚兰呢……哥哥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坚韧,他没有经受过言灵的训练,却抓住清醒的间隙辉剑斩断了自己的双脚,只在原地挣扎着打转,无法向女王移动一步。
“毫无意义。”女王嗤笑。
李维抽搐了一下,算是回答。没有再开口,竭力挪动得更加缓慢。
“让他俩慢慢死,”他听到女王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骑士长说道,“要非常痛苦、非常缓慢地死。”
“诸位,今天这场胜利,不仅应当献给先王,更当敬致诸神!”女王转身,对部众宣布。
“你们是真正的英雄!从雪域追随我至今,我们击退过野蛮人的进攻,平定过高精灵的暴乱,听到我们的名号,连地底最邪恶最黑暗的深精灵也会战栗!如今,我们在诸神的见证下粉碎了邪祟,以及他们卑劣的信徒——那些意图颠覆我合法继承权的宵小之辈!”
“去欢呼吧,去传颂吧,让吟游诗人们谱写更多歌谣,让酒馆老板们赚取更多金银,因为这场胜利属于你们,属于整个盎然福地!”
“不要担心,我的焰火将支撑着你们前进,在你们找到合适的牧师,疗愈精神与肉体的创伤前,它不会熄灭!将一直为你们——我最忠诚的战士们熊熊燃烧!”
“而对于邪魔祟物,那些卑劣的叛徒,则将承受我的雷霆之怒。我,奥黛特一世,在此宣布将永远抹灭蒙森之名。在一切结束后,黑曜堡将化为劫灰,我们将把遗址夷为平地,洒上三层盐粒,不再会有人铭记,邪恶将无处遁形!”
没有震耳欲聋的欢呼,没有久经不息的喧闹,骑士们如僵尸般整齐划一地鼓掌,随即毫无生气地重新站定,只那股莫名的火光,仍旧在熊熊燃烧着。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