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云道入口的杏雨村,种满了数百棵杏花树,想必开春后绽放的杏花红晕便会缀满整座枝头。

一处草屋杏树下,有个白发苍颜的麻衣老妪坐在石凳上,低头为孩子织着布衣。

苏启霄看了一眼身边人,幽草、北桃持刀自不用说,春秋过于美艳,苏叙看着不太亲切,最适合去打招呼的便只有一人了。

冬夏这时手抵着下巴,不常出广陵楼的她难得下郊野,耳目一新地望着四周,直至苏启霄走近俯身提醒道“打听下?”,冬夏方才回过神来。

“遵命!”她轻快地跑了出去。

冬夏一溜小跑到老妪跟前,蹲下身,礼貌地问:“婆婆,沈家沈小姐是住在这儿附近吗?”

面目慈祥的老妪听闻冬夏所问,竟戒备地盯着她。

冬夏还以为老婆婆没听清楚,继而补了一句:“她名叫沈长乐……她还有一个妹妹叫喜儿!”

本是神态祥和的老妪直至听见长乐和喜儿的名字,浑浊双眸清晰许多,猛然拎起一旁扫帚,哪怕腿脚不便,仍旧扫帚撑地,踉跄起身!

老妪直指呵斥道:“你!你们这些人是谁,要对老妇的囡囡做什么!”

冬夏被老妪的一反常态吓到了,幸好姐姐伸手搀扶,不然险些摔倒在地。

听到屋外动静,一个布裙荆钗、髻间插有一支稀有杏花发簪的年轻女子放下手中打井水的活,匆忙跑了出来。

年轻女子面容清秀,缓缓抚着老妪后背,安慰道:“阿婆,没事吧?”

“沈姐姐!”冬夏见是她,上前呼唤道。

沈家长女转头一看,起先脸上还只是惊讶为什么广陵楼的花魁姑娘会出现于此,一霎那后,惊觉扬州之主凤灵王正在眼前!

沈长乐清秀的脸颊大惊失色,捂住嘴不敢喊出声,一是怕惊动上了年纪的阿婆,二是害怕叨扰了殿下尊驾!沈长乐自从大阵仗出巡那日受凤灵王解围之恩,便莫不敢忘。

就在沈长乐眉眼不安、打算跪地行礼时,高莹宸亲自上前制止了她,柔声道:“沈小姐不必多礼,屋里聊吧。”

沈长乐低头“喏”了一声。

沈家长女素来以孝廉恭谨闻名乡内,年近八旬的外婆在旁,她一直没失口喊出“殿下”,只是谦卑颔首,随后贴着沈阿婆耳边道:“阿婆,这些贵客都是我在扬州城里的主顾,买过好多好多我和喜儿的刺绣呢,今日过来是想再订几篮!”

老妪知晓了长乐应该认识这群到访突然的客人,对方齐楚衣冠多少与郊野百姓有些两样,跟此前那群凶神恶煞来抢占村里土地的邬府爪牙全然不同。而为首最显眼那一袭白衣胜雪、银冠束发的年轻男子,不与人亲近,却也不似坏人,沈阿婆稍稍放下心来,让长乐迎着众人入里屋。

沈家不是很大,或许是如今家中都是女眷,修缮过后的门檐更显矮小,苏启霄要低头才能踏入。众人入屋瞬间,一股清润的杏花酒香隐约飘过,一旁的沈长乐搬来椅子,请几位贵客落座。

屋中床上,此时还有一个总角之年的玲珑女童,扎着可爱羊角辫,正借着小窗散进的日光编织着刺绣。见姐姐带着不少陌生人进屋,女童不自觉往后躲了躲。

沈长乐安慰正帮自己准备女红的妹妹,将她暂且托付给冬夏,小声说道:“喜儿,没事的,这位仙女姐姐你肯定认识吧?她常买我们刺绣、常送你好吃的呢,先去外边玩会儿吧,姐姐一会儿再陪你好不好?”

喜儿眨巴眨巴大眼睛,“嗯!”

冬夏牵起喜儿的小手,开心地问:“仙女姐姐……喜儿一直这么称呼我们的吗?”

喜儿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唔……因为姐姐们很好看!”

冬夏听女孩童言无忌夸赞,眉眼笑得如一弯月牙,高高兴兴牵着喜儿的手出去逛了。春秋看着妹妹还是这么不懂礼数,无奈叹了一声,遂朝两位殿下施了个万福礼,缓缓带上了门,与幽草和北桃侍立屋外。

眼下屋内除了沈长乐,仅剩凤灵王、苏叙,以及长乐暂且不知身份的苏王。

关门后,沈长乐才敢屈身向凤灵王跪地行礼:“小女沈长乐,有失远迎,参见殿下!方才屋外是小女的外祖母,阿婆不知殿下身份,若是惊扰了殿下,小女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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