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世事难料!”李布突然就笑出了声。

“大人因何发笑。”

“我在想,没多久以前,你们这帮士绅还在想着如何迎接闯王,然后在新朝谋个职位。为此甚至不惜在背后给明廷军队使绊子,就是不给他们钱粮。让孙传庭的人马饿到去劫掠百姓。可如今李闯过来,把你们两边都一通收拾,愣是把你们都快绑到一块去了。世事无常啊。崇祯挖空心思都没做到的事情,闯军就快做到了。”

“大人说的是。大人那日给我指点迷津时,是否就已经料到了今日的结果。”

李布自嘲一笑,“我又不是三国演义里那孔明,如今困在这西安城里,整日坐井观天不知外头变化。否则何必还找你来问话。言归正传,闯军和你们谈的过程和我讲讲。”

李布心想,【我不过是因势利导,顺应时势罢了。】

张三醒回答道,“我们把家中所藏金银和账本簿册都给他们搬了过去。没过几天,账本簿册被他们都退了回来,金银倒是都收下了。”

“最后说看在我们诚意的份上,我们的所有田产商铺仍旧由我们打理,盈利二八开,我们拿二。然后,我照着大人的意思,和他们说,不如把原先宗室的那些产业也交给我们打理,我们只拿一成。他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李布叹了一声,“那如今看来,大半个陕西的田税和几乎全部的商税都要经你们手了?”

“没错。”

李布大笑,“这几日我见刘宗敏他们几个还自以为是得了天大的便宜,他们自以为别人慑于他们手上的武力,自愿吃亏替他们打理产业,他们便可不费半点心思等着收钱就好。只怕李岩这几日夜夜难眠啊。”

“大人,我等原本还指望闯王可以替代暴明建立新朝,如今看来这群人实在可笑。关乎自身命根的财源,怎能轻易拱手送人。”

李布此刻能真切感受到李岩的无奈,张三醒只看到闯军的愚昧,却没看到闯军的无奈。

李岩又不是笨蛋,关乎财源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奈何闯军手上没人。闯军如今不缺兵马,可缺的是靠谱的文官队伍。就说那些从宗室和士绅手里弄上来的产业,总要有人打理的吧,可人在哪?

且追赃助饷总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吧,可收税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海量的人,人又在哪?

闯军最大的问题如今已经暴露出来了,缺少治理天下的人才,且从来也不注重这一块。

李自成给人的感觉,仿佛他也知道安定天下需要谋臣,然后他就找了谋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像大家知道学习需要书本一样,然后就去买了书本,然后把书本摊开后就去玩手机了。

“如今各地战况,你觉得闯军何时能够平定陕西。”

张三醒仔细思虑后答道,“以闯军的兵威拿下陕西是早晚的事,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何时能拿下,还真不好说。”

李布喃喃道,“哪怕是拉一派打一派这么简单的策略都执行不下去。西安的这点财富就能让他们迷了眼,那要是到了京城。。。”

。。。。。。

李布在回去的马车上把事情串联了起来。

按照原本的历史脉络,冯师孔死守西安,秦王不肯资助川军士卒棉衣,以致川军投降。城破后李自成是善待了秦王的。

李布在想,原先和如今这前后两者的真正区别到底在何处。

原先对士绅们抢就抢了,实在不行可以给他扣个帽子--西安一战中跟着冯师孔顽抗。也就圆过去了。

至于秦王府,李岩可以需竖立秦王为榜样来招降明廷残兵为理由,不让诸将劫掠秦王一脉太过分,至少明面上肯定能看得过去。

可是现在士绅成了功臣,闯军找不到抢掠的由头了。

且秦王没了,李岩自然就没了理由,也就无法拦住那些凶神恶煞。

这一下子就暴露出了闯军本来面目--不管你有没有献城立功,只要你有钱财,我就要抢你。这样就把以后京城里要上演的戏码,提前上演了一遍。彻底打破了众人的幻想。

众人一看投降你就是这种下场,那还投降个啥,于是就在陕西各处抵抗。

闯军兵马虽多可一处处去打,得打到猴年马月。再者,即便最后把陕西全打下来了,一个一片废墟的陕西有何意义,那还得花费多少年才能恢复生机。

所以,李布断定,变局很快就要来了。

李布回到家中的时候,屋内灯火亮着,方木兰还没睡。

“都说了不用等我,何必熬夜到这时候。”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方木兰小声嘟囔着。

“那就伺候我更衣睡觉吧,哎,在外头累死了。”李布和张三醒一阵交谈,又一路上自己想了很多,此时觉得一阵头大,只想睡觉。

方木兰倒也手脚利索,李布很快换好了睡衣,正想吹灭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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