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凡界,道门林立。
三千大世界的尘埃一隅,赤城。
城中某处,有一处破落道观,只有一个破殿,几间小瓦屋,大门上挂着块掉漆的木匾,歪歪斜斜,上书“行天道观”。
道观,在道门中最微,往往生存在修道的最底层,而这行天道观里算上观主也就七八口人,本依附在赤城最大道门赤山门下,谁知一载未交岁贡,已被赤山门除名。
没了赤山门这招牌,行天道观便没了推举优秀弟子入赤山门的资格,也少了诸多其它好处,一下子冷清的无人问津,连日常生活都开始难以为继,观中的苍蝇都比寻常地方来的瘦小。
上方蓝天一碧如洗,某位穿着灰布道袍,拖踩着旧布鞋的中年人站在了破殿门口,迎着朝阳慵懒的伸了个腰,随后挠了挠屁股,顺便放出几股浊气,拉开的道袍下方露出脚毛希拉的小腿,上面还有个快要脱落的狗皮膏。
中年人年岁不大,可头顶早秃,两边的卷毛蓬松如两朵祥云,略微发福的面相,加上滚圆的小眼珠,看上去总带着几分猥琐。
“这些个懒货,太阳都这么大了,还不起床练剑!”
“啪!”
中年人刚发起牢骚,一大坨鸟屎正好落在了他的额头,他一见手中的鸟屎,正待发怒,却见一只肥硕的喜鹊落在了破殿前的梧桐树上,尾巴一翘一翘,露出鸟毛凋零的后庭。
“嘿嘿,好征兆!”中年人转怒为喜,将手中的鸟屎擦在木柱上,又撩起道袍擦了把脸,露出一丝不挂的大腿,随后本能的唤了声:“宗阳。”
几声无力的咳嗽传来,一个瘦弱修长的身影从一侧小瓦屋中走出,天已转暖,但他身上依旧裹着厚实的棉布青袄,上面虽打了几处补丁,可格外干净整洁。那一张俊秀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应该说全身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个病秧子。
中年人虽司空见惯了,但每每看到这可怜的徒儿,心中总生怜悯,随后就化怜悯为动力,誓要在赌场上毫赚一笔,让这徒儿好吃好喝,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这中年人人称骰子老道,两年前落魄此地,开了这间道观,终日浑浑噩噩,靠赌为生。
宗阳,是骰子老道的大弟子,也差不多是他的儿子,十六年前的一个雪夜,天炸干雷,由他在一处阴森义庄内捡来,因为是寒冬腊月所生,他就按命理单取一个阳字,随他的姓,故叫宗阳。
师徒两人相依为命,一路漂泊,骰子老道总是吹嘘自己出自名门一脉,倒也懂得一些修道之法,辗转之下安身在这赤城,仗着一点剑法立了道观收徒。
“阳儿,赤山门那事你不考虑了?”骰子老道眼神复杂,心事在脸上表露无遗。
“恩。”宗阳面无表情。
半月前,那终年闭关的赤山门掌教巧合看到了宗阳所绘的道符,大赞其是修道的奇才,这件事惊动了整个赤山城,一窝蜂人听闻后立马前来行天道观疯抢道符,这些人中,有的是为了一窥道符,助益修道,有的是买回去镇宅辟邪,而剩下的人,纯粹是另辟蹊径,譬如倒卖赚银子,烧灰吞服治怪病,诸如此类。
此事一出,骰子老道心中矛盾,一边是徒儿做了赤山门掌教的关门弟子,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往后行天道观也会跟着风生水起,但另一边,他也舍不得徒儿改投他人,他也有他的私心与苦衷。
原本的两难,如今有了这样的结局,一丝喜色在骰子老道脸上闪过,他收敛表情,碎念道:“这赤山门也奇怪,掌教这么看重你画符的能力,说你是奇才,要收你为徒,连那几位久不露面的长老真人也亲自来见你,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如今也没个下文了,按理那些个赤山门的小辈该抬着大轿来接你了哩!”
咳咳——
宗阳眼神平淡,心中十分透彻,坦言道:“无根之木,难以为继。”
骰子老道被宗阳这一句话点醒,轻叹一口气,想那赤山门掌教定是得知了宗阳的境况,这才打消了收徒的念头,来个不了了之。
骰子老道凝望着宗阳的背影,心中唏嘘,不想如此一块璞玉,却天妒英才,不禁摇头叹息。沉默片刻后,念由心生,他弱弱的问道:“阳儿,师父要出门,你把这几日赚的道符钱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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