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歌城的王宫里,武庚与攸雍二人相对而坐。

之前武庚入城的时候,攸雍并没能陪着父亲攸侯喜一并迎接新王。

不仅如此,攸侯还命人把自己的小儿子关在府邸里,严加看管,直到他从宫里回来为止。

所以,这还是攸雍第一次亲眼见到武庚。

这位二十六岁的少年君王,不愧是妲(dá)己的儿子,音容笑貌,举手投足,无不散发着俊朗两个字。

然而,国王为什么要秘密召见自己呢?

难道对方又要问起,他当年在殷都跟别人说,可以用木船称大象重量的事情?

想到这里,攸雍不禁叹了口气——

能称象的时候,被自己的愚父挡了下来。现在再让我称一回,我该到哪里找大象哇?

在攸雍分神之际,武庚倒是发话了:

“尔,就是当年先王提到的那个,想要拿船称象的孩子?”

攸雍连忙点了点头,向着前面叩拜了三下。

唉,这该死的直觉,为什么从来没有出错过呢。

武庚继续说道:“余今天召尔过来,并非想问尔如何称象。

余内心烦闷,本来有几个问题想向相国征询,但相国如今即将领兵出征。

尔既是相国的儿子,那么就代替相国回答余吧。”

攸雍只觉得一头雾水,但仍然顺着武庚的意思,立刻应了声是。

“六年前,先王不幸驾崩,余自己也被周人掳去。飞廉向相国求取援兵,提议突袭周军,然后将余救出。尔说,若是当时先公没有授命相国东迁,相国会来救余否?”

攸雍忍不住挠了挠头,这问题有点侮辱自己的情商啊。

大王您该不会以为,我只能做到“要么让您不爽,要么让我父亲不爽”?

爽与不爽,都是相对来看而已,那干脆你们两个都不要爽吧!

于是攸雍又向武庚施过一礼,然后正襟危坐,开始回答道:

“大王,小子雍谨向您进言。

即使当年没有先公的授命,父亲也不该来援救您,因为这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世人都认为,当初飞廉是凭着自己的蛮勇,才得以侍奉先王。

然而,臣从小跟飞廉的儿子颇互相结识,颇的才华,屡次让臣感到惊讶。

先公曾经说,‘父亲若是老虎,儿子不可能是小狗。’

臣又考察飞廉昔日的言行,终于得到答案。父亲的用兵之道,远远比不上飞廉啊!

只是因为父亲属于王室贵胄,而飞廉仅为费国的旁系,因此五万大军才受到父亲的节制。

若是当初以飞廉为征讨淮夷的统帅,飞廉必定能及时把您救出来。

但是,臣子议论君主是不忠义的,儿子议论父亲是不孝顺的。

任命父亲为王军统帅,乃是先王的旨意。授命父亲率众东迁,乃是先公的旨意。

所以您的问题,臣只能回答到这里了。”

武庚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都没有说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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